中国人权律师自述:我做的小事不被奖励也不该被这样对待
来源: 常玮平常玮平,陕西人权律师,原陕西立刚律师事务所律师。他曾担任多位维权人士的辩护律师,也曾代理多起公益诉讼,包括艾滋歧视、乙肝歧视、性别歧视等。因为代理所谓敏感案件,常玮平律师曾遭遇被停业、律所被注销、被吊销律师执照。
10月22日,人权律师常玮平被宝鸡市公安局高新分局带走,沒有任何手续。这是常玮平第二次遭指定居所监视居住。
此前,常玮平律师因厦门公民聚会案于2020年1月12日被监视居住。随后其律师执业证遭注销。后于1月21日被以煽动颠覆国家政权罪为由,开始了为期一年的取保候审。
在过去的十个月里,常玮平在YouTube上用短视频记录了自己取保候审的生活。10月16日,他发出一个声明,对1月12日以来的遭遇做了说明。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1dvDjbHr85k&feature=emb_logo
大家好,我是常玮平。今天是2020年10月16日,我想做一个声明。
2020年1月23日,宝鸡市公安局高新分局以煽动颠覆国家政权罪对我取保候审。此后,他们以不许可我离开取保候审地为由,将我控在宝鸡。到现在为止,已经马上10个月了。
我首先声明,我当然是无罪的,因为我肯定没有做中国刑法当中规定的符合煽动颠覆国家政权罪的要件的行为。
其次,我2019年12月8日去厦门,纯粹就是去讨论一些律师职业的困境、社会热点事件和公益法律的经验交流,完全是在践行中国宪法赋予公民的言论自由权利,根本不存在煽动颠覆国家政权的行为。
我们这些人所做的这些事,包括自2013年以来,虽然我自己很惭愧,但是被别人称之为所谓人权律师做的这些工作,虽然都是点滴、微小的事情,但是自豪地讲,我认为我们是在推动社会的进步,或者,作为一个公民尽到了对身边同胞和社会的义务。我们如果不是被奖励的话,也不应当被如此对待。
我们根本没有犯任何的罪过,所以,目前对我采取的取保候审,当然就是错的。此前对我启动的刑事侦查手段和程序,应当立即撤销和废止。但是,我也没有办法自行决定这个事情。在过往的这段时间,我大多数情况下,只能是希望以时间换空间。我没有办法像鸟一样飞翔,飞离这个国土,所以我只能接受这样一种安排,尽量避免冲突。
我希望在2021年1月23日,一年的取保候审期满的时候,我能真正恢复自由。但是,我虽然抱着这样一个目的,而且我认为它实现的可能性很大,因为真的没有做什么事,但我认为依然存在一些其它的可能性,比如继续延长取保候审,或者将我重新收押,或者判处我相应的罪名和徒刑。这些可能性虽然很小,但依然是存在的。尤其是最近的一些情况,让我对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又多了一丝顾虑。所以我觉得有必要对我过往所录的200多期记录我取保之后生活的日志做一个总结,以及对我后面相关的情况做一个声明。
第一点当然是,我无罪。
第二点,我在被追诉的过程中,受到了宝鸡市公安局严酷的酷刑。我被锁在宝钛宾馆招待所的房间的老虎凳上,每天24小时,10天的时间,这是一种极端的酷刑。对我造成的伤害是,我右手的食指和无名指到现在依然是麻木的、没有知觉或者知觉不正常。
此后呢,他们结束了对我的指定居所监视居住。但是在取保候审期间,他们不断地派警察来骚扰我,每天早上给我打电话,每周都要跟我见面,还刑事和行政传唤过我一次。在指定居所监视居住期间,对我所做的笔录一共有16次。这些事情将我所有的社会关系、网络言论,所办的案件、出入境,全部搜罗了一遍,但是并没有找到我涉嫌犯罪的任何证据。但对我的生活造成了极大的困扰,让我所有的这些朋友圈,和我法律单位中的这些员工,让他们受到的极大的伤害和骚扰,也影响了我正常的生活。
这10个多月我没有办法出去,让我没有办法和家人团聚,也深深伤害了我现在的身体和精神。我现在是处于一个经常失眠、特别无法集中注意力的状态。虽然我很努力去调整,但是很难根除。一旦出现重新失去自由的状态,我想声明的是,我不会去自杀,我也不会去自残。我目前虽然说很焦躁,但是我没有致命性的重大疾病。我也不接受官派的律师,我已经自行委托了律师。
那么,我也希望看到视频的,我的家人、朋友能够理解我。我从来不是以一个反抗者的姿态出现在世人面前,我所办的案件,我是希望真正达到当事人满意,和尽量不出冲突的效果。我所做的这些事情,不管是希望受冤屈的人能够得到清白,还是涉及到公共利益的这些案件中,能够通过判例去反对歧视,真正实现机会平等。总之,我尽到了作为法律人、公民的义务。
我现在受到的对待,不是我想要的,也不是我能决定的。我如果因此失去自由,甚至失去生命,我当然是最大的受害者,但你们也会因此受到波及,我很抱歉。我也觉得有一定的悔恨,但最大的问题并不是在我。我希望你们都好好的,我过往没有实现的,能让你们生命里有我而更快乐的愿望,我希望,在我重获自由之后,能继续实现。
希望大家都能多保重,为了不这么悲情,今天就先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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