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ippy 发表于 2006-3-23 22:57:11

我只要了她一次,她却要了我一辈子

坐在我面前,一身黑色的风衣,一副灰色的墨镜,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

他点了根烟,很紧张,手微微的发抖。

我轻轻的问,可以开始了吗?

他看着那根烟,好象下了很大的决心。然后缓缓的说,我知道我给不了她她想要的爱,所以我只能逃。

那时窗外正在下着一场特大的暴雨。我的身份是这次采访的主持人。

我按照惯例问他和他所说的她的故事。

他说话很慢,好象说了一个字然后临时去想接下来的那个字,他说的很认真。对每个字都深思熟虑。

她是个好女孩,是生活把她逼成这样的。她是靠她母亲卖淫养大的,从小她们没有固定的家,没有可以依靠的人,从来都只有被人欺负的份。虽然母亲很疼她,从不让她感到生活的压力,可是她总在无数的夜晚看见母亲被一个个不同的男人糟蹋。因此她的心变的异常的冷漠,也从不相信任何男人。

他,停了下来。又点了根烟,喝了口茶。

我喜欢他把她说的很好,全然的为她考虑她的处境。

到什么程度?我提醒他。

她不再相信任何男人,她宁愿和女人在一起,宁愿和女人相爱。他很无奈的说出后半句话。相信这个男人已经经过很大的努力也未能改变那个女人。

她18岁那年瞒着她母亲偷偷的学母亲卖淫,她不是要钱,而是要报复男人。她和他们发生关系后,趁他们熟睡后,把他们的裸体拍下来。而且把在他们的背上划上一刀,吸他们的血。而那些男人一定会在第二天收到那些照片。然后她便可以不停的折磨他们,你不要误会,她不是想拆散人家,她只是要他们在精神上背负着对家人的债。她经常挨打,被打的遍体鳞伤。可是她依然这样继续,她说人都是在仇恨中生存的。

我漫漫的想象那样一个女孩子会长什么样子,也开始猜测眼前的他和她为什么相遇。

接下来他靠在椅背上,沉默了一分钟,我还没第二次提醒,他就接下去说。

我知道她不会相信我会真心的爱她。所以我不知道该怎么怪她。我是在一个酒吧第一次看见她的,那天她穿着一件粉色的轻沙裙,在一边喝酒,旁边有很多男人搭讪,她一概不理,只是埋头喝酒。他走过去,坐在她旁边,她的腿在不经意间靠在我的腿上,然后她抬头看了我一眼,开口便问我有没有家事。那时我很奇怪,因为想亲近她我便撒谎了,说我有。

我漫漫的点头,事实上我并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点头,只是觉得这个男人需要我的点头认同。

然后我们那天就在一起了,因为我有失眠的毛病,一点点声音便会惊醒,所以那天她拍照的时候我全醒了。那时我很愤怒,抓住她的手,质问她。她只是轻描淡写的是说了句这是你要付出的代价。你可以想象她的口气和眼神吗?

他急切地看着我,然后我又点头,表示我可以不负所望,我可以想象得到。

事后我便知道了很多关于她的事,第一个就是她接客必须是有家事的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忘不了那天她穿的那件粉色的轻沙裙,和她喝酒的时候紧贴着酒杯的双唇,我总用手碰触背部上那道自愿让她在我清醒的时候划上去的刀疤,想念我的血在她嘴边印上的那个鲜红的印记。那似乎是我们最接近的时候,血液流在一起。

他的脸上露出难见的一丝笑容。

窗外的雨更大了,不断的拍打那扇不牢固的玻璃窗户,让我也紧张起来。

他换了个姿势,看向窗外。

那天之后我总在她经常会出现的地方等她。这样一直过了近半个月。那天,她出现了。她的情绪很不好,不停的喝酒,跳舞,直到后来在墙角呕吐不止。我才敢走过去,她看见是我显得很平静,然后她体力不支,倒在地上。我把她带回我家,一直到后半夜,她才醒。然后我照顾她。她一直都很平静,也不说话。后来我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在喝了好几杯开水后说了那晚的唯一一句话,我怀孕了。这可能是比什么爱滋病更加让她害怕的事。所以她说那句话的时候一直用被子裹住自己。那晚是我过的最长的一晚。我们没有发生关系。

他特别强调最后一句话,然后他收回视线。咽了口水,喉咙也发出回应。

第二天早上,她要走了,临走前,她丢给我钱,她说任何人做事都得付出相应的代价,那钱是那晚我照顾她应得的。那时候,我的男人尊严,让我有些失控。我抓住她的头发,把她按在墙上,然后打了她。我并不是真的要打她,我只是一下子控制不住,那时,我自己也吓坏了,我只是觉得她不该这样侮辱我的感情。她却在被我打后笑了,很大声的笑,很尖很尖。然后我在被我撕破的衣服背后清楚的看见了她的伤口,被皮鞭抽打的,被烟头烫的,被小刀刮的,还有几个很深的牙印。那些都是我以前没看见的,在我快乐的时候我从来没有注意到这个女人身上的伤口。我很珍惜她,很心疼她。

我静静的听着,他又停了下来。好象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

我很聪明的开始第二次提醒。然后呢,你们之间?

那天后,我一直在背地里看着她,她好象觉察到了,故意和男人很亲热,很贱的样子,可是据我所知,她是个很冷的人,她吸引男人的是她的美丽,她很冷傲。那时候我真的想跑上去扁那些个男人,他们都是肮脏的男人。我也承认我一直观察着她的肚子,因为那里面有一个不知道是谁的孩子。

他突然用手捂住嘴巴,他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我才觉得他最后一句话有些……由此,我看出这个男人真的很爱那个女人。他不许自己侮辱她。

你介意对不对?

我是,我是介意,任何男人都无法允许自己爱的女人有了别人的孩子。

可是你爱上的不是普通的女人,不应该对她那么苛刻,她有着和别人不一样的经历,是不是?

他沉默片刻。

所以我在不久就找到她对她说我愿意接受那个孩子,也愿意接受她的母亲,她的过去。我告诉她我愿意她做我的妻子,我愿意和她有个真正的家。

那不是很好吗?我舒了口气。

我也以为很好,可她不这样认为,她听了这些话,就拿了把刀,在自己的手臂上深深的划了一刀,血从她那雪白的皮肤里渗出,想虫子一样蠢动,蔓延。她说爱她的人必须愿意为她去死。那天后她就消失了,我怎么也找不到她,等我再见到她的时候,已经三个月多了,她的肚子没什么变化,我知道她把孩子打掉了。我问她为什么要打掉。她说我不需要任何人,这个世界上我不要被任何人牵拌住。我开始意识到我并不曾真正的认识这个女人。你知道,我是个需要安定生活的男人。

可是你和她认识的那天晚上你就犯错了。你就该知道她并是那种可以给你安定生活的女人。

他有些吃惊,好象被我的话噎到了。我竟然觉得有种报仇后的解脱。我同情那个女人,无论我在站在什么样的立场。

他呆在那里不知道该不该继续。

我轻轻的摆手,示意我不会再打扰他。

他咳了几声。

可是我真的很爱她,我放弃工作,一直都跟着她,知道她做的每件事。她也知道我跟着她,但她没有制止。从我开始跟着她的那天开始她便不再接客,我很开心,认为我真的可以改变她,让她过正常女人应该过的生活,得到每个女人该拥有的幸福。从中我没见过她的母亲,她一个人住在一幢不大不小的房子里,我也没见过她的什么朋友,她好象一直都是一个人。就这样过了大概一个月,那天下着小雪,天气却不是很冷,我跟着她回到那幢房子。然后准备自己回家。她意外的追了出来,叫我进去。房子里有发霉的气味和一股很强的血腥味,我不紧捂住鼻子,她面无表情的让我坐下,倒了杯茶给我,坐在床上,看着我。

他跺了下脚。

她说别再跟着她了,她不会感动,这样只会让她反感。我不说话,我知道我做不到。她有些生气,大声的说你想改变什么,你以为你是谁,你想做救世主吗?你有这个资格吗。她失控的乱喊乱叫,然后摔东西,把屋里的东西都砸了。我一直没动就看着她砸,直到她累了。我抱着她。然后我从门缝里看见里屋的床上躺着一个人,就是她的母亲,她已经死了几天了,她不愿意把她母亲给埋了。一个人和一具尸体在一起睡了几天。我那时候吓坏了。我也终于知道她的神经已经错乱。然后我很害怕,我……

你逃了对不对?

他点了点头,然后又拼命的摇头。

是她让我放了她的,是她让我别纠缠她的。如果,如果不是这样,我一定会要她的,我可以的,我做的到的,我可以的。

他一直念叨着这几句话,我的心情开始象窗外的大雨一样潮湿。

他好象已经说不下去了。我准备离场。

他突然把我抓回,好象还想说点什么。

我安静的坐下。

他伸出右手,把袖子卷起,手臂上是一个个被烟头烫伤的疤痕,因为没有经过什么消毒处理,已经溃烂的不成样子了,惨不忍睹。手臂稍上面一点还有一道道刀疤,密密麻麻的,让人不寒而栗。

这是?

这是我为了证明我真心爱她留下的。

这是证明爱一个人?

我不知道除了这样我还能用什么证明,他说她要爱她的人可以为她去死。我只想告诉她我可以的。

可是你在最后不是逃了吗?

我不想逃的。可是我无法忍受她以吸血度日。

什么意思?

她割破自己的皮肤,然后用嘴吸自己的血。就象吸着那些和她发生过关系的男人的血一样。她说她已经习惯了,她习惯了在血腥里生活,如果哪天她没有血可以吸,她就会死,为了我,她不再接客,所以她必须吸自己的血。

他努力的示范,想让我知道。我开始觉得身体乃至头皮一致发麻。

接下来,他不停的说我是爱她的,我真的爱她。她为什么不相信我之类的话。我已经记不得了。只记得他在最后把眼睛摘下,我看见一双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睛。

在离开的时候,他在隔音玻璃外对着我说了句话。我没听清。他没再说一遍,走了。

窗外的雨一直下着,没有停。

可是第二天,在去上班的路上我仍然看见了在东方升起的太阳。

到的是同事递给我一张当天的报纸。昨天那个男人在昨晚和一个女人跳楼自杀了,经医院鉴定,两个人都有严重的自虐倾向和严重的抑郁证。我看见照片上那个女人的脸,素白而宁静。同事看我一会,告诉我那个男人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只要了她一次,她却要了我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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