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树上的果子
弟弟总算有女朋友了,这让一直为他的婚事着急的父母亲欣慰不已。我动身去旅行的那天,弟弟带她来看我。女孩子很斯文秀气,说话轻声细语的,乖乖地依偎在弟弟身边,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她那天扁桃体发炎,嗓子疼得几乎说不出话,弟弟细心地把吸管插到口服液的瓶盖上,还亲口尝了尝药的味道,然后才安抚她喝下去,那神情,温存得不得了。
我看了这情景不禁心生感慨:这臭小子,一向都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恶少,从来都只会心安理得地享受别人的照顾。想不到啊想不到,哼哼,他也有今天!
其实话说回来,也没有什么想不到的。别人家的情况暂且不论,就说我们家的这几个男人,还不是个个都一样。
妹夫是家里的老小,结婚以前被他妈妈宠得四体不勤,连烧在火上的水开不开都不会判断。刚结婚那会儿初学 做饭,煮好了饺子泡在锅里去接老婆。偏巧赶上那天堵车,等到夫妻双双把家还的时候,满锅的饺子已经全身浮肿,白花花地在锅里漂了一层,活脱儿一个尸横遍 野。妹妹问他煮好的饺子为什么不捞出来,他无辜地一笑:“早早捞出来,等你回来的时候不就凉了吗?”
还有我家那位,从小就跟一个飞天游侠似的来无影去无踪,害得她老妈整个前半辈子都在寻寻觅觅地忙着找 他。读第一个大学的时候是在西南交大,就因为不喜欢所学的专业便擅自退了学。学校一连多少天见不到人,急忙给家里发来电报核实情况。他父母被这消息弄得惊 惶失措,每天望着院门一筹莫展。几个月过去,就在他父母悄悄流泪,断定儿子被人害了的时候,他却没事人儿一样地回来了。他老妈惊魂未定地问他这几个月的行 踪,他也没感到有什么内疚,只说是从四川徒步走回来,原因居然是为了“思考后面的人生,顺便看看沿路的风景”。
可现在呢,婚后几年,也不过弹指一挥间,这两个恼人的生瓜蛋子已经完全是今非昔比了——妹夫不仅是打理家务的一把好手,而且成了我们家首屈一指的大厨。我家的那位,除了乐于当个“里里外外一把手儿”之外,更习惯了出差在外的时候,每天至少打三个电话嘘寒问暖。我母亲曾经笑他爱打电话:“只要你一回来,我们家的电话就响个没完。”
跟婆婆聊天的时候,她时常跟我说起老公小时侯的种种“劣迹”,其中尤以他的失踪为多。说到现在,她朝我安心地一笑:“这下好了,把他交给你,我也不用再四处找他了。”
我听了这话很感动:难为做父母的,为了抚养和调教儿子费尽心力,而自己付出的爱却多半有去无回。反倒是他自己成家以后立马脱胎换骨,学会了对自己的老婆孩子体贴入微。儿子是母亲栽下的树,几十年浇水施肥摆弄得辛辛苦苦,来摘果子的却是媳妇。
所以很多时候,我会提醒老公经常给公婆打个电话,每次跟他一起回家的时候,也都会花点心思,给公婆带上一些他们喜欢的礼物。养好这么大一棵树不容易,我愿意把这个果子掰下一块儿来,跟种树的婆婆一起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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