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ndunes 发表于 2007-10-15 21:13:56

【慧芷专栏】我亲身经历的鬼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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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我家刚从关外迁厂到山东的时候,生活很困难,我作为长女, 和自己好强的性格使然, 一心要帮妈妈分忧.
当时最重要的就是要找个便宜的房子租住。那天刚下了车,我们把爸爸和弟弟安排在旅馆里,就漫无目的向车站附近的村子冲去,想尽快的找到房子,因为住旅馆的花费实在太大了。

那年我们本溪建设公司有几万职工迁来山东,家属就更多了。厂房和宿舍都没盖好,所以几万人一下子就把附近的农家塞得满满的,甚至农民的小厨房也住上了人。我们到哪里去找房子?眼看着快要落山的太阳,我和妈疲惫的坐在路边,我心中感到万分凄楚和哀怨。别人家的男主人在工厂还没开始搬迁时,就不远千里跑到这里,为自己的家人安排好住处,可是我们那个不问世事的男人,几时想到过家人!他除了还能把工资拿来供家人嚼用外,就剩下吃喝玩乐了。看着风中呜咽的枯草,我真想抱怨几句,但是我看见母亲眼中那莹莹的泪光,就把话咽了回去。“妈,起来!咱们继续!胜利就在前面。”我把妈从地上拉起来向一户农家走去。

是一个很深的门洞,虽然是骄阳的五月,一脚踏进门洞,忽的一股冷气袭来,我不觉打了个寒颤。顿时觉得眼前是出奇的黑,我什么也看不见。回头看妈,她正站在阳光里,亮亮的冲着我笑。我胆壮了,眼前也渐渐清晰起来。那是一个很凌乱的门洞,但是好高好大,真象一个大牌坊。门是西进的,靠南边的墙边堆了好高的秫秸,在一个缝隙里很抢眼的露出了一个棺材的角。我心中不觉一凛,“还需要再问吗?”我想,我回头看妈,她正疑惑的看着我,妈没文化,夫妻关系又不好,而我又是一个很强梁的孩子,所以我从十岁左右就是妈的主心骨了。我决定不把我看到的告诉妈。

“大娘,你家有闲房出租吗?”我向正在南屋门边坐着的一个老太太问。那女人抬起头来,我看见那乱得象秋日蒲公英一样的虬曲的白发下有一双犀利的眼睛和紧抿的双唇。有一丝微凉从我的脚下升起来,慢慢的侵入了我的心脏,不知为什么,我感到有些莫名的怕。我在自己的脸上堆着掩饰的笑,咧着发僵的口角,心开始平静下来。“大娘,我想租一间房子,你家有闲房吗?”我尽量用自以为很温柔的声调问。那双犀利的眼睛凝视着我,我发现那张苍白的脸并没有因为皱纹密集而失去它的精致,甚至也没有掩盖了她作少女时的美丽。佝偻、单薄、威严的她,令我一下子就想到小时候看的小人书中的狐仙鬼母之类形象。“噢,有的,你去那边看罢。”她终于说话了,并冷漠的向对面指了指。而那老迈的手指也是纤长的,有些象鬼爪,但也不难从中化出那多年前令人神往的指若削葱根的少女的玉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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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向北屋,心中忍不住窃喜:这老太太,真有点不智,把北屋租出去,让人家享受冬日暖阳,自己住采光不好的南屋。那时人们没有暖气,冬天点个炉子也不太舍得烧,所以象我们这些租房住的人,能住上北屋就觉得占了天大的便宜。随着“呀”的一声推开沉重的大木门,灰尘便从四面八方向我扑来,我猝然的吞了一大口灰土,心才现实起来。这三间老式房子,从屋顶上的两根大梁看可以数出是三间来,但每一间都很窄。虽然尘封日久,但房中的家具仍能透出主人往昔的富贵:宽大的罗汉床,床前有雕刻华丽的脚扎;描金饰银的屏风;还有从格几和地上散落的“古文观止”“千家诗”等线装书也都能看出旧主的品味。这也大大地吸引了我要涉猎那些书的愿望。我正入神地看着的时候,忽然觉得脊背发凉,不自觉地回头一看,那老人就站在我背后,一对黑晶正射在我的背上,不知什么时候,那秋日的蒲公英银朵就飘在我的身后,竟然没有一点声响。“啊,不错,多少钱一个月?”我不好意思的问。她向屋里瞥了一眼,伸出三个指头。“大娘,你说的是三块啊?那我就租下了。”我爽快的答应了,可是当我想到大门洞的棺材时又不觉后悔起来。可是当我再看那宽大的床和屏风上的刻花,及地上线装书的可爱的插图时,心又坚定下来。“有什么可怕的,人家还在这住呢,会有什么问题呀,那棺材保证是个空的!”我想着向门外走去。

走到门洞的时候,光线已不太暗,我用秫桔把棺材挡了档。“哟,怎么这么勤快呀,还没住呢,就帮人家干活!”妈笑我说。“当然,您的闺女,到哪儿也差不了。”心里却想,可别让她看见那棺材,别把她吓回去。要是不习惯,将来再找房,骑马找马总比住在旅馆里要好些。再说我这累得发抖的双腿早就开始哭泣了。“怎么样啊,少东家!”妈经常这样跟我开玩笑,我当然也就借坡上驴,“还行,我定下了。”那房母亲看后也比较满意,就交了20元定金,把房子租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我和妈到井沿打了水,扫扫擦擦;快到中午的时候爸叫了厂里的大卡车,一趟就搬完了家。那年我上初二,晚自习要上到晚九点,第二节晚自习还没下课,就想起那个黑漆漆的门洞和棺材,心就提溜起来了。我在心里狠狠的骂自己,真该死,我怎么那么鬼迷心窍的租下它,给自己找了这么大的麻烦,今天怎么回家?心是一遍一遍的后悔。那庄里有几个小伙伴,回家时,大家有说有笑的走着,我的心却沉重得好象装了一个铅蛋,说不出话来。到自己的胡同口,心更怏怏。站在门洞外了,却怎么也举不起腿来,那门洞不但黑暗冗长,还有一双发亮的眼睛象两只小灯泡一样的在里面晃动。我想喊妈,但是怎么也喊不出来,使了好大的劲,才象耳语一样的说:“妈,妈妈,你出来!”我明白了,我是不可能喊出来妈妈的。好不容易南屋门响了一下,却`有一个很可怕的形象走出来:蓬头,亮亮的嘴部垂着一条红红的巨舌。一摇一摇的向门口走来。我知道是房东的孩子,可还是被他吓坏了,一下子被钉在那里动弹不得。凭理性,我知道这是房东的孙子在玩恶作剧,但这不能减少我心中的恐惧,因为在夜里那形象实在太吓人了。走近了,我才看明白:那孩子把一个小灯泡挂在脖子上,把一张一尺多长的红纸从口中垂下来。他嘻着嘴站在那里,我没理她,几步跨过门洞就回家了。而我的泪却象开了闸的河水一样流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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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少东家?别吓着我啊!”妈把玉米饼和菜汤揣上来,看见我的泪眼说,我索兴笑着大哭起来。“是那些臭丫头开玩笑把我气死了!”我对妈妈撒谎说,我真的不想让有那么多苦处的她,还要替我牵肠挂肚的。那夜,我躺在被窝里捉摸这件事,渐渐的觉得好笑起来,有什么可怕的呢,不就是黑点吗?不就是有一口什么破棺材放在那吗?不就是有一只猫在那儿走吗?怎么就吓成这样呢?我实在是太不争气了。

问题想清楚了,以后的每次放学回来,到门洞就啥也不想,一头扎进去,大踏步地走到门口,心虽是砰砰跳个不停,却没有前日的折磨。本来就是怕处有鬼嘛!但是这种平静的日子也就是过了一个星期的光景,就出现了一个新的问题:那天晚上,我一下子冲过门洞时,却看见两个很有身份的一对夫妇站在我家门前,浚巡着好象准备敲门的样子,我很奇怪地看着他们。因为凭我们的家势和我的记忆,绝不可能有这样的亲友。而且他们穿的衣服也很怪,好象是上海三十年代的,我也只是从电影里看过。那女人好象看到了我,推了那男人一把,两人一下子从我眼皮底下消失了。我倒抽了一口冷气,又一次地被钉在地上动不了。直到妈出来:“刚才我就听见扑扑腾腾的来了,怎么一下子又没声了。给我们的房门相面呐?”妈笑着说,我身体的锁好象一下子打开了,随妈走进屋。在我关门时,我看见南屋的老太太象一个鬼一样站在阴影里。“妈,咱再找一处房吧,这房我觉得不好。”“咋地了?你咋觉得不好呢?”妈急切的问。我知道她不愿意去找房子,因为眼下房子太难找了。“妈,你别管,我自己去找,我就是不喜欢在这儿住。”我淡淡的说。“你不喜欢对门那个老太太吧,我也觉得她怪怪的。”妈阴郁地说。

我在星期天爬山时认识了一位大婶,就住在我家附近,是个修佛的人。还是她主动和我搭话:“小妹妹,你过来,我看见你的天目挺好,怪不得我那小孙子说,那阿姨头上象有一个小灯泡似的,我一看还真是呢,你的根基挺好,皈依佛门吧!”我那时很唯物,也不懂什么信仰之类的事,特别讨厌做些烧香念经的事。我说:“那我可得想想,不过我想求你帮我找一处房子,我不想在那里住了。”我也沉重的对她说了我看见那对夫妇的怪事。“对,我帮你找,那房子可不能住。”大婶说,我看她说得铿锵铁定,心就更怕起来,也不敢细问,那房子我还得住啊,听了不好的事儿,还能住吗,我们家在找到房子之前也不能睡马路啊!回到家里,看到妈和弟弟还好,心则少安。但是心急火燎的想:“快找房子,这儿是一天也不想多住了。”

一天夜里,我们房东忽然大闹起来,把锅和碗一件一件的往外扔。嘴里呜呜的叫着,一会又张牙舞爪的跳动起来。我和妈及弟弟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只能趴在窗子上往外看,那夜月色很好,我们隔着玻璃就可以看见她们祖孙两个在屋里又跳又叫。这时我忽然发现在她家的屋顶上有一只大猫在跳舞,妈给我们纠正说,那不是猫,是黄鼠狼,可能得了灵气了,娘儿俩的大发作,就是这个坏家伙闹的。到天明时,我们叫来了村干部,和村民进屋查看,见那老人在自己的头上砍了两刀,搞得满地的鲜血,正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而那小孩子却嘻着嘴站在祖母身边傻笑。听村民说,这老太太是信狐仙的,前几年还给人治病,说是很灵验的,可是这个狐大仙脾气不太好,过一段时间,就会把她的信奉者大大折磨一番,前一段时间还发生大仙逼老太太上吊的事情呢。吓得再也没有人找她看病了。

那时各家多有老鼠,所以我们家对这也是见怪不怪的。可是那几天房子里的老鼠忽然象成了精似的,大白天就成群的跑出来示威。晚上行动得更加凶猛。满屋满被的爬着,爸爸无耐买了鼠药,晚上就用粮油调得香香的放在地上,第二天早上,立刻有七八只死鼠倒在屋子的各个角落。把它们清理出去后,过了七八天忽然觉得满屋的尸臭,就天翻地覆的找,终于又找到了几只压在袋子底下,铁锅旁边挺得象木乃伊似的干尸。又一次清理,觉得总该喘一口气了。谁知过了二天,房间又大动起来,面袋被咬得破洞连连,锅碗瓢盆整夜叮咚作响。男子汉的爸爸终于奋勇起来,他把家俱都搬到一个房间里,果然就发现一只大如猫的巨鼠,我和妈妈一下子吓坏了,爸爸摸了一个炉钩子向巨鼠冲去,可是那家伙嗖的一声就冲到另一个房间的家俱中躲起来,千呼万唤就是不出来;爸爸又辛辛苦苦把东西搬到另一边的房间,刚搬完,那巨鼠又嗖地一声钻到刚放好的家俱中躲起来。没办法,爸爸只好把所有的家俱都搬到院子里,这只巨鼠终于暴露在屋角,它用两只脚站着,锃亮的鼠眼看着我们,表现出一种你奈我何的神态,而我们一家人也僵在那里。在它刚要四脚落地逃掉的时候,爸爸一跃而起,用炉钩子正好顶住它的脖子把它插在墙上。那巨鼠吱吱地叫着,挣扎着,我也束手无策。还是妈妈找来一个擗木头的大斧子交给爸爸,爸用斧子猛敲巨鼠头十几下,才把那只巨鼠搞定。“动物的智慧不过如此,怎么也不是人的对手啊。”完事后,爸爸得意的说。

过几天,妈妈就病了,高烧不退,咳嗽不止,请了医,吃了药也不见效验。她悄悄地对我说:“找房子搬家吧,那只大老鼠可能有些灵气,在梦中我老看见它对我张牙舞爪的。”“行,我马上就会找到的,您放心好了。”我说,可是第二天我放学回家时,妈妈却好半天才给我开了门:“怎么这么慢啊”我不高兴的说,可是我一看地上的东西我明白了,妈刚才不知是被什么东西给吓坏了:因为那门边分明的摆着桌子,椅子,大木棍,可见门刚才是用这些东西顶着的。而床上的一个大枕头旁边还放着一把铁铣呢。妈妈告诉了我她的遭遇:她把饭热到锅里之后,看到我和爸都没有回来,就搂着6岁的弟弟躺下了,也就是刚糊涂一会儿,就听见有人推她说:“起来,起来!这不是你的地方!”她睁眼一看是一个很漂亮的小媳妇,吃了一惊,想起来,但是全身却僵得不能动。过了好久,她才坐起来,觉得是一个梦。她再也睡不着了,看着窗纸上不断变化的树影听着呼呼的风声觉得非常害怕。更可怕的是那黑影一会儿真变了,变成一个黑鬼,眼睛亮亮的直往屋里看,一会又变成长长的爪子从窗棂上伸下来。门外也有一个人走来走去的,好象还呼哧呼哧的喘着气.......”我听着,不觉毛骨悚然。这时我们忽然听见窗外又响起了咔嚓,咔嚓的脚步声,一下子都惊呆了,妈抓起那张铁铣,我也顺手摸起一根棍子。、、、、、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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