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芷专栏】古庙魅影(图)
(一)http://img.secretchina.com/dat/media/25/2007/10/26/20071026065530957.jpg
离我家不远的一个山村听说出了奇人:此人有很强的特异功能,一眼就能看出病人的病灶位置,并且说出得病的原因,更可喜的是还能够手到病除;同时索要的医资也不高,听说半篮鸡蛋,一袋土特产,甚至分毫不付也会得到热情地接待。这使象母亲一样的老药罐子们非常兴奋,一定要去疹治一下。我也很兴奋,这样的高人如果不能亲眼看一下,能不遗憾吗?所以我放下手头的一切,与母亲等结伴而行。
展转寻觅,终于到了门首。那是一个用一人多高的泥墙围成的院落,蓝白相间的牵牛花在墙上艳丽的开着。树条编成的栅门半掩,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铁锁和粗链子随意的挂在栅栏上。一棵好大的槐树在院子的上方撑起巨大的华盖,喷香的花儿撒落在地上,墙上和草屋顶上。一股浓郁山野气息扑面而来。母亲和姐妹们进屋看病,我一个人就在爽人的农家小院中留连,真惬意啊!,院子中间从屋门一直伸到栅门是用参差的石块铺成的有一尺宽的小路,苦菜和山菊的花朵一蔟蔟的从石隙中跳出来,翩翩的舞着,很是凄美。泥墙下的蒿草很盛,有几株杨铁叶长得有如公园的芭蕉叶一般,芳草的清芬一直浸到心脾。
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
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
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
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
舟遥遥以轻飏,风飘飘而吹衣。
问征夫以前路,恨晨光之熹微。
陶潜的诗句从心海中跳出来,还有老先生那醉人的笑。啊,生不用封万户侯,愿于些处结一草庐而居,时有世外之感,岂不快哉!我正沉思暇想,忽有一束强光在我前方刺眼的亮了一下,抬头看时却无踪迹可寻,唯有老槐树上长风萧瑟的吟唱。感到微冷,听说山间的气温同城里相差好几度呢。有一个人又从我右侧不远的地方闪过,不太清晰,我是在眼睛的余光中看到的。啊,那墙边是没有路的,在蒿草疯长中,那人怎么走得没有一点声响啊,仔细看,没人,只有那数株杨铁叶在风中拚命的摇晃。天已是不早,西斜的阳光从栅门外的大白杨叶子间射过来,把屋顶涂成一片片金色。我已经没有了审美的情致,反而在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恐惧,便飞快地向小屋奔去。
母亲和几个姐妹已经看完病了,只有那个最年轻的于婶还坐在门口,说是肚子痛,不想看了。“看你这人,怎么大老远跑来,又不看了呢?”母亲说。“大嫂,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害怕。”于婶游移的说。“不看就不看吧。”医者嫣然的说:“那也许是一件好事。”看到那医者,我一下子觉得好面熟,我原以为有这样功能的人一定是一个长须深目,饱读诗书,经纶满腹的老者,可是在我眼前站着的却是一个文静娟秀,气质华美的中年妇人。她虽然已鬓有微霜,却仍然明眸皓齿,语润如珠。我觉得自己一定见过她,深觉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
“还有这个小妹妹。”女医者看到了我,“奥!你不是看病的!”“我是来看你的!可是您怎么知道我不是来看病的呢?”我跑过去一把拉住她那白如凝脂的手,好奇的说,“我早就听说过您的厉害,您能告诉我您给人家看病时的感受吗?您的眼睛是不是同我们不一样啊?”我一古脑把我的疑问倾倒出来,医者笑而不答。“这是我那个傻丫头。”母亲把我从医者面前拖回来。“你别把医生吓着了,这孩子老是这么冒冒失失的!”我白了母亲一眼不再说话。“这小妹妹好可爱!”医者大笑起来,她说:“你要找我聊天,星期二来好了,那天我休班,咱们聊个够!”“谢谢!”我跑上前去,使劲的摇了一下她的胳膊。但是我却看见她眼睛有些湿,她用手帕擦了一下眼睛,转过头整理东西去了。
母亲把于婶劝回来,她蔫然坐在椅子上有些萎缩的样子。“那医者走到她面前,闭上眼睛,我看到她的脸色一下子发青了,身子后面好象有一个晃动的人影:“这位妹妹的病是不轻,但还好治。”女医者仍然笑着,但那笑容一点也不可亲,好象有些阴冷,说话的声音也由玉润变得沙哑。“你爱人是喜欢收集奇石吧?”“啊?”于婶吃惊地伸出了舌头,“是啊,是啊,”几个女人七嘴八舌的说,“她家老头子的石头都快有一车了,听说还要办奇石展呢!”女医者阴冷的笑着,“石头的年岁都是很大的,有些石头是压着冤魂的,”“这个我信,从我那老头子弄来这几块石头起,我就浑身不对劲起来。”于婶说.“你男人前月买来的那块太湖石不好,你把它扔掉也许就好了。”医者说。“可是您说的是哪块呀,我家老头子弄来一大堆太湖石呢。”于婶有些为难。“就是你家床下的那块。”女医者冷冷的说。于婶一下子想起了那块石头,那块瘦透如镂的太湖石可是他男人的珍宝,淘来后男人几乎兴奋得夜不成寐,为了不使同道眼热,还不无苦心的藏在床下。可是自从那石头进门,特别是放于床下之后,于婶总是觉得身子不对劲了,那床简直成了她心中可怕的东西,她发烧、失眠一上床就噩梦不断。“是啊,是啊,我想是这么回事。”于婶高兴的说。可是那个医者已经走了,她坐在窗下的小凳上,手里抓一块毛巾,很疲倦地向小院看着,好象在决断一件大事。
母亲和她的姐妹们正收拾东西准备走,我又跳到这位可敬的医者面前,低声下气的说。“奇人,我后天可以来看你么?”“什么奇人啊,你可别这么说,我早就不知道哪儿是北了!”她对我嫣然一笑,好美的样子,全没有了她看病时的阴冷。“那你就去看大熊星座啊,对看病的事我不懂,您要是找不着北,我就教您看大熊星座,教课的费用只有两个土豆外加一小盘白菜,行吗?”医者大笑起来,我觉得那笑容好象玫瑰的绽放,馥郁,秀美,“人类真美!”我这么想着。“走吧,死丫头,自来熟,见了谁都跟人家瞎闹。”母亲不无赞许的呵斥说。“大娘,没事的,我就喜欢象妹妹这样的个性。”医者笑道,杏眼桃腮地看着我们。
走在路上,我小声问妈说,“那个大师看病的时候怎么和平时不一样呢?她给于婶看病时,我看她一下子变了脸色,还有点吓人呢!”“你知道什么,那是她请来了大仙的样子,你以为是她在看病吗?都是那个大仙在看啊?”妈说。“那大仙是不是就是人家说的是得道的狐狸和黄鼠狼啊?”我大吃一惊。“别胡说!那些大仙你可是得罪不起,这也不是你能明白的事!”妈不再说话,我看得出,她对我这种口无遮挡已经非常生气了,就不再纠缠。“我看你家小慧是爱上那大师了,你可别搞同性恋啊!”于婶凑上来看着我对妈说,“妈,别信她,她早就想和我好了,只是我不喜欢她那丑样子。”于婶和我年令相仿,所以我同她说话也不太拘礼。她嘻嘻的笑着,把妈也逗乐了。一路上大家就嘻嘻哈哈地回到了家。
那天晚上,我在床上辗转反侧的睡不着觉,一会儿看见女医者灿烂的笑容,一会儿又看见她那浸着泪花的杏眼,一会儿又浮现出她看病时阴冷的容颜。那张脸的后面真象还有一张脸的,这到底是怎么了,这难道是我的幻觉?我怎么会有这种幻觉?还有那诗情画意的小院,怎么会有那么萧瑟的风声,那刺眼的白光,和背后的人影是怎么回事?我终于睡着了,在将近拂晓的时候,我走入了梦中,我看见那些一人高的杨铁叶冷冷地站在泥墙边,我有些恐惧的想转过脸去,可是那叶间忽地伸出一个狗头来。“别怕,那狗是有铁链子拴着的。”在梦里我这样安慰自己,准备离开,可是那狗头忽然化出一个老太婆来,满脸横肉的怒容中,目光如剑的射过来。“您怎么了,是我碍了您的事了吗?”我礼貌的问,那老太不说话,继续直视着我,“真是不可理喻!”我生气的准备离开。可是那夫人忽然伸出一只狼爪,并吐出红红的长舌,我吓得大叫起来。
“起来,太阳照腚了,还在说梦话!又大喊大叫的。”妈推着我。“你看那些杨铁叶!”我还是没有清醒。妈笑起来,“你是在睡觉呢,哪有什么杨铁叶呀。”我揉着眼睛坐起来,‘庆幸这只是一个梦。’我想。可是那些拚命摇晃的杨铁叶还在我心中,这令我有些恶心。“我看那个大师你就别去见了,说不定那地方不干净!”妈幽幽的说。“那可不行,人就得追求真理,笑也可,哭也行,就是不能坐在原地等死!”我反驳说.。“你这个大强孙!”妈狠狠地点了一下我的额头说。“就是吗!我和人家约好的怎么能失言,说不定人家还等着我呢!”在上班时,我在工作室里一边干活,一边捉摸着怎么向车间请假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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