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q512304460 发表于 2008-11-14 23:21:02

说古论今话修炼:一念定人、神

作者:李觉
裴谌、王敬伯、梁芳约为方外之友。隋大业中,相与入白鹿山学道。以为黄白可成,不死之药可致;云飞羽化,无非积学。辛勤采练,手足胼胝,十数年间无事。
后梁芳死,敬伯对裴谌说:“吾所以去国忘家,耳绝丝竹,口厌肥豢,目弃奇色;去华屋而乐茆斋,贱欢娱而贵寂寞,不就是为了乘云驾鹤,游戏蓬壶(仙境)?就算不成,也望长生,寿比天地。今仙海无涯,长生未致,辛勤于云山之外,不免就死。敬伯所乐,将下山,乘肥衣轻,听歌玩色,游于京洛;意足而后求达(玩够了求发达),建功立事,以荣耀人寰。纵不能憩三山饮瑶池,骖龙衣霞,歌鸾舞凤,与仙官为侣,也可腰金拖紫,图形凌烟,厕卿大夫(当官)之间。何如哉?你回去吗?不要空死深山。”裴谌说:“吾乃梦醒者,不复低迷。”敬伯遂归,谌留他不住。

时唐贞观初,朝廷以敬伯的旧籍(世袭的职务),调授其左武卫骑曹参军。大将军赵胐妻之以女,数年间迁升为大理廷评衣绯奉使。

从淮南舟行过高邮。“制使”之行,呵叱风生,舟船不敢动。时天微雨,忽有一渔舟突入船队,有老人蓑衣戴笠,鼓棹而去,其疾如风。敬伯以为,吾乃制使,威振远近,此渔夫大胆!试视之,乃谌,遂令追。因请维舟,延之坐内,握手慰之:“兄久居深山,抛掷名、宦而无成,也就到此为止吧。夫风不可系,影不可捕。古人虽祖长尚秉烛游,况少年白昼而掷之乎?(这句话或可这样解释:古人在年事已高,风烛残年之时,去为长寿做点小小的努力,还算说得过去;而你在风华正茂之年,去浪费青春,实在划不来。)敬伯出山数年,今天已是“廷尉评事”了。

“因为之前平反冤狱的事得到圣上的恩准,到淮南决疑狱,今谳于有司,供上级详断,再由其它官吏复核。我只是参予了过程中的预选,所以有这次出行。”

“我个人的仕途,未可言官达,比之山叟,自谓差胜。兄甘劳苦,竟如曩日(与以前没什么变化)。奇遇啊!今天你需要什么?我都可以奉给。”

谌曰:“我,乡下人,心近云鹤,不可能被死老鼠惊吓。吾沉子浮,鱼鸟各适,何必在我面前炫耀?你在人世中需要的东西,我应当给你,世间还有什么东西值得馈赠于我?我与山中之友出来买药,在广陵亦有歇肩的地方,距青园桥东数里,樱桃园园北车门及吾宅。你公事之余可来看我。”随后,翛然而去。

敬伯到广陵十余日,办完事闲思谌言,找到樱桃园,果有车门,试问之,乃裴宅。人引以入,初尚荒凉,移步愈佳。行数百步,方及大门,楼阁重复,花木鲜秀,似非人境。烟翠葱笼,景色妍媚,不可形状。香风飒来,神清气爽,飘飘然有凌云之意。下了车,从新回视自身,若腐鼠;视自己的随从,若蝼蚁。

既而,稍闻剑佩之声,二青衣出曰:“裴郎来哦”一人衣冠伟然,仪貌奇丽,敬伯前拜视之,乃谌也。裴谌尉之曰:“尘界仕官,久食腥膻,愁欲之火焰于心中,负之而行固甚劳困。”遂揖以入坐于中堂。窗户、栋梁饰以异宝,屏、帐皆画云鹤。有顷,四青衣捧碧玉台盘而至,器物珍异,皆非人世所有;香醪嘉馔,目所未窥。既而,日将暮,命摆宴,燃九光之灯,光华满坐。女乐二十人,皆绝代之色,列坐其前。

裴顾小黄头曰:“王评事是我山中之友,道情不固,弃我下山。阔别近十年,才当了个廷尉级的官,今俗心已就,需要俗妓来娱乐,看咱家女孩儿没有合适的人选,你去召士大夫家的女儿,已经嫁了人的;如果近处没有,五千里范围内皆可,选了来。”小黄头唯唯而去。

诸妓调碧玉筝,调尚未谐,小黄头复命。引一妓自西阶登,拜裴谌。裴指曰:“参评事”敬伯答拜,细视之,乃其妻赵氏,敬伯惊讶不敢言;妻亦甚骇,目之不已。遂令坐玉阶下。一青衣捧玳瑁筝授之,正是赵氏平素所擅长弹奏的乐器。因令与坐妓合奏以送酒。敬伯于坐间取一殷色朱李投之,赵暗瞥敬伯,悄悄系于衣带。妓所奏之曲,赵皆跟不上,裴就让她随意演奏,她时断时继,以呈其曲。其歌虽非云韵九奏之乐,而清亮宛转,酬献及欢。

天将曙,裴召前黄头曰:“送赵夫人”且对她说:“此乃九天画堂,常人不到,吾昔与王敬伯为方外之交,怜其为俗所迷,自投汤火,以智自烧,以明自贼,将沉浮于生死海中,求岸不得。故命于此以醒之。今日之会,诚再难得,亦夫人宿命,乃得暂游。云山万重,复往劳苦,无辞也。”赵拜而去。

裴谓敬伯曰:“评公使之车留此一宿,衙门里众将官会不会被惊动?还是早点回去吧。得闲时再来。尘路遐远,万愁攻人,努力自爱。”敬伯拜谢而去。复五日,敬伯将还京,便服单身而来,其门不复有,宅乃荒地,烟草极目,惆怅而返。及京奏事毕,归私第,赵家人竟怒“女子丑陋,不足以奉事君子,然已辱厚礼(嫁娶之礼),怎能以妖术致之万里而娱人之视听?朱李尚在,其言足证,还有什么可说?”敬伯尽言之,并说:“当此之时,敬伯亦自不测,此盖裴谌道成,亦从相炫也。”其妻亦记得裴言,遂不复责吁。

神仙之变化,诚如此。将幻者鬻术亦致惑乎(看到这“真相”的人能相信其真实性吗?)?故这样的事不是世人的智慧可以理解的。且人可以化为蛤、雉,为蜃;人为腐草、为蛍;蜣螂为蝉;鲲为鹏。万物之变化书中记载甚多,不可以智达,况耳目之外乎?

(《续玄怪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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