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金山中國城的紅色奇人
來源：動向作者：程凱
共產黨罵什麼他就罵什麼
美國舊金山市華人和舊金山許多其他族裔的市民，都知道本市中國城有一位紅色奇人。他看樣子年過六十，身穿一件作為招牌行頭的紅色襯衣，戴一頂破草帽，腳踏一隻空木箱，舉著一塊用中英文書寫的看板，常年在中國城最熱鬧的華盛頓街與格蘭特街交匯的十字路口，重複著幾個簡單的叫罵詞彙。
此人精神正常，懂中文也懂英文，並且像是有學歷的人。如果他只是一天兩天出現，倒也不奇怪。但不是一天兩天，不是一個月兩個月，也不是一年兩年、十年八年。奇就奇在，自一九八九年「六四」鎮壓起直到現在二十三年有多，他始終站在那裡叫罵。
人們最近才知道此人的名字。不久前他吃了一場官司，法院公佈了他名字的英文拼寫Jingjun Qin，音譯成中文應是秦京軍。
秦京軍叫罵，原則上是共產黨罵什麼他就罵什麼，毫不含糊。早年台灣總統李登輝闡述兩岸關係是「特殊的國與國之間的關係」，他便罵李登輝；陳水扁當選台灣總統，台灣實現政黨輪替，他便罵陳水扁；達賴喇嘛提出不謀求西藏獨立，只要求西藏高度自治，他便罵達賴喇嘛；劉曉波獲諾貝爾和平獎，他就罵劉曉波；每年「六四」紀念日，舊金山華人和海外中國民運人士在中國城花園角廣場舉辦紀念活動，悼念那場屠殺的死難者，他便到紀念會場，罵中國民主運動和民運人士；當美中兩國發生衝突，比如北約誤炸中國駐南斯拉夫大使館，美國軍機在南海誤入中國領空，他便大罵美國；自十三年前，中國政府宣佈取締法輪功，在全國緝捕法輪功學員並施以酷刑，甚至活體摘取法輪功學員的身體器官以牟利，他叫罵的內容就更為豐富了，他大罵法輪功學員，大罵法輪功學員的師父李洪志先生。
中國領事館的特殊庇護
秦先生的基本罵詞簡單明瞭，適用於他叫罵的所有領域，那就是：壞蛋、賣國賊、走狗、不要臉，諸如此類。他手舉的看板用中英兩種文字書寫，內容隨著時事進程更換。文字提綱挈領，最顯目的字，也離不開那幾句罵詞。
年復一年，舊金山華人對這位紅色奇人早已見怪不怪，任由他罵去，路過他身邊都不看他一眼。幾年前的一個「六四」紀念日晚間，幾百人在中國城花園角廣場中國民主女神像前舉行悼念「六四」死難者燭光晚會，秦先生身穿紅襯衣站在木箱上舉著看板在人群的背後大罵「六四」死難者。一位華人覺得他簡直是沒人性的畜生，就上前與他辯論，他氣定神閑地重複那幾句罵詞，竟然使得哪位華人的義正詞嚴毫無效果。這位華人發現再與他辯論下去，等於貶低了自己的身份、人格和水準，於是自動敗下陣來，悻悻然撤出辯論現場。
但有些到中國城來觀光的外地美國人，沒領教過秦先生的厲害。有一次一位白人青年與他辯論，秦先生以不變應萬變，用英語重複那幾句罵人的話，結果這位白人青年也發現再辯論下去等於貶低了自己的身份、人格和水準，也自動敗下陣來，悻悻然撤離辯論現場。
人活在世上，無論何種生活形態，都得吃飯、住房。秦先生年復一年，春夏秋冬，堅守在街上，罵共產黨之所罵，可是他吃什麼、住在哪裡呢？出於記者的職業習慣，十幾年來我一直想瞭解個究竟，但卻不得要領。有人說，他靠領取美國政府的窮人福利金為生；有人說他領取中國駐舊金山領事館的津貼，衣食無虞，但提供這些資訊的人並無出示證據加以證明。反正他有飯吃不成問題，住房也相當寬敞，比中國城裡累死累活打工的華人過得滋潤。
原以為秦先生的來頭或許永遠無從知道，但近來聽老舊金山華人講述的蛛絲馬跡，使人足以聯想到他與中領館的關係。話說二十三年前「六四」事件發生後，舊金山有五萬人上街示威，示威隊伍到達中國領事館，人們高呼反對「六四」屠殺的口號，這時唯有秦先生站在示威隊伍的對面，紅襯衣、破草帽、木箱、看板，還有那幾句罵詞，高聲叫罵「六四」死難者。他把示威者們激怒了，有人要揍他，這時領事館內有官員出來，一把將秦先生拉近館內，對他給予政治庇護。
秦京軍被法輪功告上法庭
還有一件事可說明秦京軍背後有一種力量在支持他。由於他佔據了中國城一處最引人矚目的位置大罵法輪功學員，有法輪功學員便決定早一點來佔據那個位置，把他擠走。第一天成功了。第二天，秦先生比任何一位法輪功學員都早到，重新佔回了那個位置。秦先生不會開車，他住在與舊金山市隔著一個海灣的另一座城市，要搭地鐵來舊金山。但他一大早就到中國城奪回位置的那一次，地鐵頭班車還未發車，是有人開汽車送他來的，這人便代表背後支持他的力量。
不過秦先生也不是無往而不勝，最近他栽了，栽在法輪功學員手裡。
事情起因於今年六月的一天。法輪功學員每天被秦先生叫罵，罵不還口的法輪功學員只好在秦先生所站街口的對面，也舉起看板，展示法輪功在中國遭受迫害的真相。那一天，秦先生的盟友、中國城的一位華人，突然揮拳攻擊講真相的法輪功學員，秦先生也走下他的木箱，用手掐一位女法輪功學員的脖子。這樣秦先生就觸犯了美國「君子動口不動手」的法條：動口，胡說八道什麼都可以，那叫言論自由；但是動手，碰別人一個指頭都不可以，那叫暴力攻擊。秦先生的非君子行為被另外一位法輪功學員用手機拍個正著，法輪功學員拿著手機錄影製成的視頻把秦先生告上舊金山法院。法官判秦先生今後半年不准靠近法輪功學員十英尺範圍之內。
法官的判決令秦先生相當鬱悶：什麼叫不准靠近法輪功學員？如果法輪功學員靠近我，不也等於我靠近了法輪功學員嗎？這真是對秦先生的致命打擊。
打擊的結果就是秦先生不見了。中國城華盛頓街和格蘭特街交匯的十字路口他常年站立叫罵的地方，如今成了法輪功學員向路人講真相的地方。最近我問那裡的法輪功學員秦先生哪裡去了？回答是可能到別處去了。我開車在中國城兜了一圈也不見秦先生，於是感到若有所失，有點想念他了。舊金山中國城是當地華人的一個大舞台，有正面人物也得有丑角，舞台上的戲才好看。沒有了秦先生的舊金山中國城，頓時黯然失色。我在此祝福秦先生，希望他莫為一時挫折而氣餒，企盼他休養生息後，重振精神，早日返回中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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