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认知新探(原创)
人类认知新探1
如何形成对文明的整体认知?
这是一个艰涩的课题。
身处人类文明的宏大架构之中,
我想起苏轼的诗:
不识庐山真面貌、只缘身在此山中。
有诸多的困惑让我备感踌躇、难以下笔。
但是内心强烈的冲动又让我欲舍不能!
因为无论从人类个体还是群体而言,
一切行动的前提都是首先构成认知。
如果没有认知——人类就需要在无知中做出选择。
而这无论是对于共同体还是个体而言,
未来结果的不确定性都会让大家惴惴不安。
很多年以前我便尝试对人类文明建立某种认知,
为此我开始了对人类繁复知识体系的无序探索。
虽然今天在文明的诸多局部我都似乎可以进行某种言说,
一种从整体去把握人类文明的愿景却越来越强烈!
虽然在思维的层面我从来没有清晰地达成过这样宏大的目标,
但是我准备放任我的笔端来进行自由而无碍的言说!
一种局部的拼凑可以完整地达成文明的百纳衣吗?
文字与思想——一种理解文明的探索性视角
也许就从今天开始!
2
文明本身是为满足生活于其中的个体的福祉而建构的。
这种建构从内在看是人为的,
但是人类的认知却从来不曾厘清这种人为力量的真正走向。
所以这种建构又是内生的、自发的、超出个体预期的,
人类既不能从个体的微观层面去把握,
也没有能力从宏观上去有序引领。
但是当今的某种宏观政策事实上又与人类的一些统计结果有一致性,
这使得相当多的人尤其是主流的宏观经济学家认为:
人类可以在宏观层面对复杂合作的结果进行某种程度的调控。
但是对人类理性能力有限性有清晰认知的思想者,
却明确地否定这种宏观调控的效果。
即使统计结果与宏观经济理论的预期有相关性,
但这种相关性严格意义上来说却并非因果关系。
这里我们暂且不探讨这些宏观经济理论的利弊得失,
其实我更想阐述的观点是,
在人类复杂的合作体系里,
我们需要努力建构的是微观层面上的合理性,
而不是从那些宏大结果上去逆推整个合作体里个体的福祉高低,
因为这最多只是相关而非一一对应的准确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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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只能从人类的个体开始进行思想的探索之旅。
而个体最重要的无疑是自由。
自由作为人类的最高价值,
恰足以作为对庞大文明推演的原初的起点。
我所理解的自由就是绝对的自由,
但人类作为一种理性有限的个体,
他所追求的绝对自由受制于自身能力的有限性,
将面临自然的刚性阻力与社会的柔性阻力,
而这二种阻力是限制人类个体自由的必然存在。
人类要想追求自由,
就必须迈越这二种阻力。
而每一种阻力的迈越,
人类都必须付出成本。
于是以最小的成本来逾越最多的阻力,
即成为人类个体的最重要的行为方式与内隐激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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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典文献里将人称为倮虫,
这实际上是将人类视为动物世界里的一个成员。
现代生物学的分类上同样存在这样的观点,
我想这其实是一种客观的认知。
虽然在人类漫长的历史演变过程中,
人类在这个星球上不断地扩张,
并最终成为这个星球上无可争议的主宰。
但人性深处深刻的动物性,
却时时与人类建构的文化观念进行复杂而动态的博弈。
人类文明的演进也许只有二个方向:
一是拓展智识的领域,
二是努力将人性里的兽性成份进行深刻的文化软束缚。
但是人性里的兽性成份事实上时刻成为文明的最大困扰!
人类的一切文化观念就是努力调适人性的那种先天秉赋的。
孔子云: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
外在的束缚永远不足以泯灭内在欲望的深刻激励!
这是人类漫长演变过程里我们不能忽视的深刻现实。
5
有很多成为常识的观念其实在引导我们对社会形成错位认知,
如达尔文的“弱肉强食”——
这只是自然适用的规则
而我们将之引入人类文明的社会——
这是十分错误的!
其实当人类文明体一旦形成,
弱肉强食的规则就不再是一切共同体的主流。
人类的力量源自于合作。
这个判断是我们对文明体认知的基础。
皇帝的力量源自于共同体成员合作意愿的形成,
这种合作意愿成为一个文明体里个体行为的指引,
即在以皇帝为最高塔尖的金字塔社会组织形式,
各个个体在不同的社会授权基础上占有不同的位置,
他们在自身位置行动授权的认知指引下,
整个社会合作体系围绕以皇帝为最高决策人而有序组织起来,
从而实质性地形成了以皇帝为核心的社会秩序体系,
这样的体系决定了皇帝在一个文明体里至高无上的地位,
于是他的力量便通过这样的合作方式而成功建立,
成为共同体里无数个体行为的认知指引,
这种共同体里共识性的行为方向是一个社会最强大的内生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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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曾提及过人的动物性,
从个体的能力而言,
人类在这个星球上是平庸的。
他们不是力量最强大的,
他们也不是跑得最快的,
他们没有毛发可以抵挡严寒,
他们不能在天上自由飞翔,
他们不能在水中快乐游泳,
他们的嗅觉不算灵敏,
他们的反应不算快捷,
他们的视觉不算出色,
他们的攀爬能力一般,
他们的牙齿不算尖利,
……
所有这一切都让人类在这个星球上面临生存的严竣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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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唯一超过这个星球上其它动物的能力,
就是他们拥有的智识能力。
这不是一种刚性能力,
但绝对是一种非凡的能力。
人类在这个寂寞星球上立稳脚跟,
到成为凌驾一切之上的名符其实的统治者,
他们所唯一依赖的能力就是这种智识能力。
可以说没有人类的知识就没有人类的一切。
所以我们需要对人类这种最重要的能力建立一般的理解。
可以说理解了人类的智识就是理解了人类。
当人类昂首阔步地挺进时,
他们依赖的是自身的智识能力,
当他们面临困惑时,
他们首先想到的是怎样更好地利用智识能力。 8
人类使用智识的重要特征是:
我们开始形成对事物的认知,
并且进一步根据对事物的认知来调整自身的行为,
这种行为会因为他们的认知而产生可以预期的结果,
而预期结果的到来同时强化了他们认知的前瞻性。
如果结果与前瞻性产生歧异,
他们便尝试调整自己的认知,
从而实现知识的有序演进。
这就是人类理性的肇始。
当然我所理解的理性与笛卡尔所主张的现代理性有差异,
即当人们追求一种因果关系的时候,
即是人类从蒙昧进入文明的肇始。
即人类开始脱离其动物性而步入理性时代,
所以我个人视巫术行为为人类的理性行为,
因为这样的行为同样是由人类的认知指引的。
而现代理性追求的是一种可以验证的准确的因果关系,
这产生了现代意义上的科学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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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如果要对事物形成认知,
当务之急是要把事物从自然的混沌状态中独立出来,
这是人类形成认知的第一步:
即给事物以清晰的命名。
这种命名扩大了人类认知事物的能力,
即当人类的经验能力如视觉、触觉等感受不到事物的存在时,
人类依然能够言说这个事物,
比方说我从来没有见过大西洋——
但我可以言说大西洋,
人们不会误认我说的大西洋与石头没有差别,
他人也同样可以通过我的言说而感知大西洋,
而不必一定亲临大西洋并实在地验证它的存在…… 10
人类确实必须首先给事物命名才能开始他们智识的旅程。
百年孤独里马尔克斯曾有过生动描述:
“这块天地是如此之新,
以至于有些事物还没有命名,
当人们提及它时不得不用手指指点点。”
是的——当事物还没有拥有在人类世界的名字时,
人们提及这个事物就必须借助手来指点,
以让他人明白所说为何物。
这种指点限定了人交流事物时,
必须保证事物在他们经验的能力之内,
比方说一块石头如果超出人的视野时,
他就无法指点,当然也不能言说——
如果人类没有给它一个名字。
但人类的命名扩大了对事物的言说范畴,
人类可以不感知到那个事物而言说那个事物,
甚至有些事物从来就没有人见到过,
但人们长期坚信他的存在——如上帝。
这是人类对事物命名所产生的表达能力的扩展,
这种扩展事实上大大地拓展了人类交流的范畴,
并且为人类知识的扩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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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典先贤老子曾说过: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这一言说长期被国人进行复杂的解说,
以至于很多人对此深怀敬畏——
认为里面含有深奥不已的哲理。
我趋向于从一种简单的角度去理解老子的这一表述,
即当我们还没有给这个世界的事物命名时,
这个世界里的一切事物本身与自然是浑然一体的,
处在一种人类认知意义上的混沌状态中。
但一旦我们对事物进行确切的命名之后,
即使它们并没有完全与自然脱离其成为整体的状态,
但在人类的视角里已有了独立认知的意义。
即石头、山、水、河流、花鸟虫鱼、太阳、月亮……
人们可以将某一事物从他原来的混沌状态中抽离出来,
在人类的世界里建构对它的独特认知。
这时候原来的混沌状态似乎就一下子瓦解了,
整个世界由无数独立存在的事物井然有序地构成一个统一的整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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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涉及到对语言与文字的理解的时候,
我们常常会自然地对语言文字本身的对应物进行追溯,
但却很少反思语言与文字的物理特征。
从语言本身的物理特征而言——就是一种波的振动。
人的听觉从这种振动里感受到不同的声音,
而这种不同的声音在人类语言的共识里指向某一特定的事物。
即语言的某一种声音特征在某一个共同体里指向同一的事物。
这种共识性的达成为人类语言的传播奠定了基础。
即假设一个共同体里指向同一事物的声音各不相同,
即无法达成一种统一的理解,
语言最重要的传播功能就会被有效阻断。
即一个确定的声音指向一个确定的观念,
是语言大厦得以有效建立的基础的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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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言进一步演变就是文字了。
几乎一切的人类共同体都产生了语言,
因为既然是共同体——日常的动态交流就成为必然,
而交流的工具只能是语言。
但是有相当多的人类共同体没有产生文字,
尤其是那些很小的类似太平洋岛国的文明体,
很多非洲部落没有产生文字。
文字的产生源自于人类合作复杂性的增加,
这种复杂性的增加使得人类的知识成几何级数增加,
知识的增加使得单纯依靠记忆无法实现知识的有序传承,
于是文字在这样现实的需求下应运而生。
文字产生的机理同样与语言一样复杂深邃。
人类文字的二种主要的型态:拼音与象形。
似乎拼音文字与其对应物最早是割裂了有机联系的,
而象形文字保持了与对应物外在的某种关联,
但在文字里这只是极少的部分,
在文字的演化过程里——
尤其当意义涉及到组合时,
人类智识的深度羼入模糊了拼音与象形最初的显性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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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关于文字的小故事也许饶有趣味。
一位人类学家在某一个孤立的太平洋岛屿做田野调查,
这个小岛上的人们只有语言而没有文字。
一天这位人类学家和他的土著仆人一起外出,
到山里之后他发现忘记带剪刀。
剪刀是这位人类学家从外面的文明世界带进小岛的,
他无法告诉他的土著仆人他需要什么,
因为土著不知道剪刀为何物。
他拿起一块木头,
在上面写下“剪刀”二字交给仆人,
吩咐他回去交给他太太。
他太太见到木头后将剪刀递给仆人带回去。
这位土著仆人大为惊奇,
一块不能言说的木头竟能将主人需要剪刀的信息有效传递?
他认为这块木头具备神性,
于是将它供在自己的房间天天顶礼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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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是视觉符号。
文字是表征语言的。
所以文字与语言存在一一对应。
人类发出的许多声音未必有文字相对应,
但既已形诸文字——则其相应的读音就不可或缺,
当然文字也指向相应的对应物,
即文字的意义由其对应物赋予。
在人类的世界里——一切语言与文字都有其意义所指。
即语言与文字仅仅是人类表征这个复杂世界的有效工具,
语言与文字的意义不由其本身的读音与符号决定,
而由人类的智识赋予其相应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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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言与文字的横空出世,
对于人类的文明具有无与伦比的意义。
人类从此可以对繁复的万有世界进行有效的表征与描摹。
在人类的世界里,
宇宙与自然不再是混沌一片
而是有了具体的可以言说的意义。
无数与自然本来浑然一体的存在被人类进行了确定性命名,
山、水、河流、平原、海洋、湖泊、石头、树木、花鸟……
这个世界被人类赋予了意义。
这样的意义进一步被人类整合进一个庞大的秩序空间,
宇宙、自然的有序运转,
又进一步为人类共同体的有序运转提供了借鉴与意义。
人类秩序世界的最初威权便自然地从宇宙与自然里有序地引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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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的命名之旅当然是从一个个自然存在的实体开始的,
比方说太阳、月亮、星星、山、水、树、石头、狗……
当人们发出声音指向这些实体的时候,
其实是指向一类的存在物——人类认为他们有同一的特征。
比方说星星——天空的夜晚繁星闪烁,
谁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星星存在,
但我们可能把只要在夜晚的天空中闪烁的非月亮的存在都唤做星星。
自然界里独一无二的存在并不多,
可能太阳和月亮被人类认为是这样的独特存在。
其实从宇宙更大的空间与人类命名的本质而言,
太阳与星星其实是同一类事物,
月亮与人类肉眼可见的金木水火土的卫星是同类的事物。
但太阳与月亮因其外显特征与星星的显著差别,
被人类视为独特的与众不同的存在,
并且在人类世界的价值序列里被赋予非凡一般的意义。 18
即使仅仅是命名——已是一个对人类智识的严竣挑战!
今天是人类知识爆炸性扩展的年代,
但是我们依然需要对文明智识初开、理智萌芽之时,
人类智识征程上所迈出的那不可思念的第一步深怀敬意!
即人类如何可以从自然里数不胜数的繁复的存在里,
抽象出无数事物的稳定的同一的特征,
然后他们将这种特征表征出某一个简单的发音,
这个声音可以在一个群体里达成交流的共识,
因为这意味着自然界里的一切存在都具备了在人类世界的意义。
并且即使一种新事物不曾被人发现,
但当它一旦涌现——人类就已有技术赋予它意义,
并且这种意义可以在共同体里得到一致的认同并实现交流的无碍。
这绝不是一件简单和容易的事情,
当我们今天觉得似乎习以为常并且每一个人都可以流利言说的时候,
我们依然需要反思人类语言最初肇始的时刻,
这一建构人类合作体的最基础的技术是如何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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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给自然界里的具体存在命名即使很复杂,
但因为这些命名是依据个体日常生活的经验而进行的,
虽然复杂的内在机理今天可能依然困扰着人类的思想家,
但事实是人类在实践层面并不为这些思想家的思考所困扰。
我权且举石头为例来说明人类如何可以认识其共识性特征,
一般的模式是个体认识石头应该从具体的石头开始,
当一个小孩被递给一块石头并且告诉他石头的名字时,
通常我们并不怀疑他在另外的场合见到另一块石头时,
能够有效识别并且准确的说出石头的名字。
甚至当一块石头的图画出现在一张纸上时,
小孩也能够有效的认出石头在图画上的存在,
事实上很多情况下我们就是通过图画实现向小孩的学习过程的,
即当小孩看到画图中的石头并被告知后,
他在现实生活中也能够轻易地辨识出自然存在的实在的石头。 20
但是当我们进一步反思,
什么是石头在人类头脑中的共识性经验特征?
我们究竟是依据什么样的关于石头的共识性特征而形成认知的?
这种经验特征足以让我们在群体里实现有效交流而无碍。
这时候我们可能就存在困惑了,
因为现实生活里千奇百怪的石头存在,
当我们关注其在人类世界里被抽象出的相同性之时,
那些可以凭人的感性手段得知的特征,
如外形、颜色、重量、位置、时间、空间……
可以说没有同一性的存在。
即二块石头可能无论在任何可以观察到的人类维度,
都没有同一性——上述所举的所有维度都是不同的。
形状不同、位置不同、颜色不同、重量不同、容积不同……
那么人们凭什么可以从一块石头的具体认知上,
理所当然地分辨出另一个自然的存在也是石头?
并且大家都认同这样的同一性而在现实生活里普遍自如地交流呢?
这确实是一个困惑着众多思想者的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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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有一句古语叫做“久视则熟字不识”。
即当人类的思维对事物进行某种穷根究底的探索的时候,
我们并不会得到越来越清晰的结果,
反而会限入某种无法解答的困境。
有诸多哲学上的努力追溯经常就陷入这样的尴尬处境:
最著名的当数“存在是如何存在的?”
或者“什么是时间”“时间是实在吗?”
所以当一篇宏篇大著被命名为“什么是时间”的时候,
我奉劝你最好不要打开它——
因为当你打开并细细地阅读完毕的时候,
你会发现你不会比以前更清晰什么是时间,
反而你会得到更多的困惑并且知道以前你所理解的时间不是时间,
而现实生活里一切的时间观念都不是时间并且这个世界上没有时间!
最后你会和作者一样得出一种关于全新的时间的观念,
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时间或者时间是一个永远也无法言说的存在!
一个中世纪的堪称宗师级的哲学家就坦率地说过,
“什么是时间?当你不问我的时候,我相信自己是知道的。
但你真的问我什么是时间的时候,
我只能告诉你:我不知道什么是时间。”
所以我上面言说的石头同样有这样的困境:
当你问我什么是石头的时候——
我只能告诉你:“抱歉,我不知道什么是石头。”
但是我可以带你到河床里——拣起一块石头并且告诉你
“看——这就是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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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暂且脱离这些思维的困惑,
命名并不是人类对事物认知的终结,
恰恰是人类尝试对事物进行进一步认知的开始。
比方说一个泥瓦匠对他的助手说:
“把那块尖石头递给我。”
这里引出了石头的一个外在特征:尖。
不是圆、不是方、不是平而是尖……
这里一块尖的石头与圆、方、平的石头进行了有效的区分。
是因为这个泥瓦匠在用石头时,
他发现这个特定的地方需要用上石头的尖的特征,
这样他把尖石头与其他的石头形状的特征作了区分。
即石头不仅仅在人类的世界里有他共识性特征,
人们因为这些共识性特征而把石头从自然界里区别开来,
但人们依然需要对所有的石头在人类的认知世界里进一步厘清。
这里的厘清是石头的外在形状的差异,
而泥瓦匠是根据石头外在的差异来判断石头在具体情境下的用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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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疑问:泥瓦匠与奇石鉴赏家或玉石挑选者的取舍是不同的。
这取决于不同的人对石头在他们需要的用途方面的差异。
当你需要把石头来作为切割工具的时候,
人类又会有不同的视角来对石头进行区分。
有一种黑曜石制成的石器在欧洲范围内分布甚广。
在青铜、铜和铁这样更加实用的材料广泛使用以前,
黑曜石成为人们十分亲睐的石器制造材料。
考古学家甚至根据这样的石器的分布情况,
考察远古时代人们交往的情况,
试图弄清楚那个时代人们在有限交通工具情况下,
是通过什么样的路径实现物质的交流与交换的。
当然这是另一个有趣的话题。
我在这里想表达的其实是人们对于哪怕是石头这一看似简单的存在,
仅仅命名是不足以说明人们真正完成了对石头的认知的。
石头在人类世界里特征的复杂与人们对石头取舍的复杂,
既说明自然界里事物存在的千差万别,
也说明人类本身基于其不同的需求对事物进行更复杂认知的需要。
它不仅仅体现在石头上面——
而是体现在人类需要认知的一切事物身上,
在这样的认知需求之下,
人类用更宽广的视角来包涵石头在内的事物的广泛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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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认知心理学里有一种观点,
即人类知识的增加意味着对事物分类的增加。
这种分类其实在亚里士多德里被认为是范畴。
而我更愿意把它定义为维度。
对于一块石头而言,
他的颜色、重量、容积、形状、位置、运动或静止……
这些都是我们对石头在人类认知世界里的维度。
甚至我们可能给这块石头命名:如“和氏璧”。
在中国传统里玉就是一种石头,
但是一个具体的事物的维度本质上是无法穷清的,
象一块石头——其构成、结构、含量、纯度、属性、归属……
再加上来历、历史、变化、经历、接触过的对象、交流过的情形……
有数不胜数的对石头认知的可能情形与新型维度的存在……
如果把这些都视为对石头的认知的话,
穷尽人类世界所有智者的精力,
可能都无法完成对这一块石头的完整的认知……
即可以罗列出无穷无尽的石头可能存在的维度。
人类对事物的认知也许必须止步于恰当的限度,
因为人类只有有限的精力和理性的能力,
人类没有可能完成对他们可以想象到的关于石头的全部认知……
25
庄子说:“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
以有涯追无涯,殆矣!”
如果我们听任智识的发挥去追逐关于石头的全部认知,
也许庄子的这种对无涯知识的追逐是无意义的判断就准确了。
当然庄子此言并不对应我这里所发挥的情形,
庄子本人对知识的确定性持否定态度的,
也对繁复世界里无限的认知可能性深怀畏惧,
与我这里所发挥的对事物汪洋恣肆的维度拓展截然不同。
但是我们确实必须慎用人类的智识,
实际在一切的人类文明中,
都有一种有效的激励机制将人类有限的智识引入更功利的方向,
比方说一个石匠在这里所关注的会仅仅是石头的有限的维度。
任何一个对石头怀有热情的个体都不可能象我这里一样,
将他的精力没有限制地投入对石头认知的全部维度之中,
因为这样的话他除了疯狂之外不会有其他结局。
26
我们继续对语言文字的理解。
有三重层面的外显特征必须清晰地予以厘清:
人——语言(文字)——事物。
人对事物名称的理解是通过语言和文字达成的。
即人与事物之间隔着语言文字的桥梁,
但人在言说的时候只言说语言,
书写的时候只书写文字。
事物本身并不参与这个过程,
这时候人对事物的理解可能是通过语言与文字的信息而追溯的。
这时候一个容易被观照的情形是,
我们并不能保证言说者指向的事物与语言在共识里的指向一致。
也不能保证听到这个言说的人和事物本身指向一致。
同样也不能保证听说者与言说者的事物指向一致。
张维迎先生最近有一个让大家大跌眼镜的判断:
即“语言的腐败是目前中国最大的腐败”。
其实从最简单的理解可以释读为,
言说者言说的事物与大众期待的事物并不一致,
很多官员冠冕堂皇地声称为了人民的利益,
但他实践中却是切切实实地追逐自己个人的私利!
我想张维迎先生所指向的应该主要是这样的情形。 27
可以触摸与观照到的现实的存在物很难被扭曲。
这样的对应既清晰明了也简单易懂,
你很难说他言说的太阳与我笔下的太阳会有对应的不同。
人类语言文字所表征的观念与所对应的事物的扭曲,
大部分集中在那些没有外显形态的存在,
比方说道德、公平、正义、法律、效率……
这些扭曲本身是复杂的原因形成的。
有些是出于对这些观念在人类内在运作过程的不理解,
有些则是出于更复杂的利益纠葛。
前者长期是学术界里聚讼不休的话题,
因为很多观念从他诞生的那一天起,
就没有形成统一和一致性的定义。
而利益的纠葛则更多的是出于人类制度设计的复杂性,
导致社会互动过程中不同力量的授权,
而这会产生相对的强势授权方——尤其是政治强势授权方,
他们可以通过复杂的信息选择性传播技术来扭曲观念判断的事实,
从而达到与社会理性背道而驰的利益格局。
这些会导致社会强烈的公平缺失与文化冲突,
这些留待以后在社会合作层面的分析时再细细分解。 28
人类建构知识大厦时,
他们必须对世界建立一种秩序的理解。
而对事物的命名是对这种秩序理解的第一步。
这种对世界的秩序的理解首先必须对这个世界的运行建立理解,
人类的能力显然不足以对这个世界的整体运行产生真正的理解,
即使是今天人类科技高度发达的时候,
我们依然只能对这个世界的很小一部分有理解。
人类只有有限的理性能力——尤其是实践层面的理性能力,
最初的时候人类的理性能力更有限,
但是人类有强大的想象能力,
这种想象能力足以让人类的实践能力相形见拙。
我们只可以勉强日行百里,
但我们可以想象某一个超人在任意的宇宙空间自由飞翔。
庄子曾说过藐姑射山里神人的存在,
有人怀疑庄子言说的真实性,
庄子斥之为智力的聋盲。
早期的人类确实很难排斥那种神性力量的存在,
毕竟人类在那样的时候还处在智识初开的混沌时期,
他们有限的能力并不足以应对复杂自然的严竣挑战,
借助神性的力量以增加人类应对的能力是一种自然的反应。
神性力量成为伴随人类历史始终的一种深远的文化传承。 29
一切的人类文明在其发育的肇始期,
当他们尝试对宇宙与自然运行法则进行系统解释的时候,
神性的力量都不曾缺位,
这种神性力量的存在伴随着文明的演绎而演绎,
在不同的人类需求情形下,
他们会以不同的面貌出现以弥补文明体理性能力的不足。
它可以说是心理上的,
但这种长期对神性力量的信仰更多的时候,
深刻地切入了人类的规则、信仰与习俗的领域,
成为一种深远的文化传承。
你不可能在任何民族的风俗、文化、政治、信仰里,
发现神性力量缺位的文明体。
即使这样的历史传承伴随着人类认知的演进,
事实上已被大多数人认知到其虚假性,
但其深厚的历史积淀依然有形与无形地影响着人们的自觉选择,
它既是历史的、也是文化的、更是情感的…… 30
我们需要理解人类用语言和文字表征那些没有外显存在物的事物。
因为人类不能仅仅满足于对事物的命名,
他们还需要对这个世界进行更加复杂的描摹。
比方说“行走”——
一种从一个位置移动到另一个位置的纯粹过程的表述。
行走本身是一个过程而不是一个实在的存在物。
飞翔——同样是对鸟在天空移动的表述。
这些过程虽然没有实在的存在物与之对应,
但当一个人从甲地到乙地的时候,
这个过程是可以被人类观察到的,
可以说这个过程虽然结束之后就永远不能再复原,
但人类依然可以想象这个过程的具体的事实,
并且也可以理解这个过程的实质。
而这样的过程在人类的表达系统里是不能缺位的,
因为他们需要对事物在这个世界变化的情形建立理解,
就需要对二个时间间隔的事物的演变过程进行有效描摹的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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