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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失神的看著地面,黯然無語。我年輕健康,生命充滿活力,從沒想到有一天會與死亡為伍。但此時,死亡在我面前異常清晰起來,我體會著房間裡的溫暖和寧靜,卻感到死亡如一個寒冷黑暗的無底洞,正一點點把我的生命吸進去。從此以後,網絡和美酒,友誼和愛情,一切的一切,都會與我無緣,這個世界將徹底拋棄我,就如同我從來沒有來過。難言的恐懼攫住了我的心。
小巖面色蒼白,在屋子裡團團亂轉,嘴裡不斷的念叨著:「怎麼辦?怎麼辦……」
我失魂落魄的抓起手機,撥通了小蕭的電話。
「你今天怎樣,鐘子?」小蕭在那頭問。
「我要死了。」我絕望的說。
「怎麼了,鐘子,你在哪裡?」小蕭驚恐的問。
我正要回答,小巖一把搶過我的手機,大聲說:「小蕭嗎?鐘子在我這裡,他很好,沒什麼事情。現在很晚了,你不要過來,我會照顧他的。」一口氣說完,掐斷了電話,
我冷冷的盯著他。
小巖默默看著我,半晌才說:「不能把真相告訴小蕭,我們的意念都會成為幻嬰的能量來源,幻嬰的能量越來越強大,如果小蕭的意念再摻和進來,我們更難控制。」
我感到毫無原由的憤怒,大聲喊道:「它要變的強大,我有什麼辦法?讓它來吧,我不怕它。」
小巖搖頭道:「幻嬰傷人的能量來自你自己,只要把它從你心中趕出去,我們就有辦法。你必須斷絕你的意念。」
「那我該怎麼辦?」我問。
「重新開始,進入無我境界,說服自己幻嬰是不存在的,收回你釋放的能量。」小巖說。
性命攸關,我別無選擇。我盤腿坐在床上,閉上眼睛,用心拒絕頭腦裡的意識。可是越努力,幻嬰滿嘴鮮血的形象越清晰,我心慌意亂,稍一分神,幻嬰又出現在眼前,它吱吱有聲的咀嚼著我的肌肉,血水從嘴巴裡流出來。我大叫一聲,轉身就逃,可還是遲了一步,幻嬰的雙手已經搭上了我的肩膀,張口向我脖子上咬去,我感到脖頸傳來劇烈疼痛。
我又聽到了小巖的聲音,倉皇的睜開眼睛,只見小巖正用力拍打著我的臉頰。
他的眼睛突然盯住我的脖頸,失聲道:「你受傷了?」
我伸手在被幻嬰咬中的部位一摸,手上竟然沾滿淋漓的鮮血。我的身體一陣顫抖。
小巖手忙腳亂的找來藥物,邊幫我包紮傷口,邊說:「幻嬰的力量越來越強大,這樣下去,只怕我們沒時間弄清它的來源。」
我內心煩躁,惡狠狠的說:「再看到這個小鬼,我一定殺死它。」
小巖衝我大聲喊道:「幻嬰本質上是你的意念,你怎能在意念裡殺死自己的意念?」
我一呆。
看著小巖驚慌失措的樣子,我緊縮的心突然放鬆,笑著說:「要死的是我不是你,那麼緊張幹什麼?」
小巖不屑的扁扁嘴說:「如果要死的是我,我才不緊張。」轉頭歎口氣說,「都怪我,覺得那房子古怪,卻沒下決心阻止你。如果你沒有租住那套房子,現在就不會有這麼多麻煩。」
我無力的躺在床上,頹然道:「世界上沒有後悔藥。死就死吧,早活夠了。連套房子都租不起,活著也他媽窩囊。」
「你說的輕巧,」小巖反駁道,「你死了,小蕭怎麼辦?我和杜師傅怎麼辦?」
「管你和杜師傅什麼事?」
「如果你被幻質殺死了,我跟杜師傅不是很沒面子?」小巖惡作劇般說。
「很抱歉,連累了你和杜師傅。」
「這個問題容易解決,」小巖說,「等我們把幻嬰殺死,你再去死。」
「呸,幻嬰死了,我幹嗎要死?」
「那我管不著。」小巖說。
幻嬰的力量越來越強大,只要稍一走神,它就會衝進我的意識,朝我撲將過來,每次都是小巖及時喚醒我,把我從死亡的邊緣拉回來。才幾個鐘頭的工夫,我的脖頸竟被無形的幻質咬出多處傷口。我越來越沮喪,死亡的深淵清晰橫在我眼前。
小巖精神高度緊張,眼睛死死的盯著我,生怕我沉進夢裡,一命嗚呼。半夜12點以後,他終於想起向杜師傅求救。杜師傅聽說事情有變,急匆匆從家裡趕過來。
杜師傅仔細查看了我的傷口,吃驚的問:「幻質的能量怎會提升這麼快?有沒有查清它的來源?」
小巖搖頭說:「我們打算先從自身斷絕幻嬰的能量來源,還沒來得及查。」將剛才的經過說了一遍。
杜師傅搖搖頭說:「錯了,你們切斷幻質能量的方法錯了。幻質是存在的,怎能在意識裡強行否定呢?按照你說的方法,只能陷入更大的魔障。」
「那應該怎麼辦呢?」小巖謹慎的問。
「只需順其自然,收回自己的意念就好了。也就是忘記它或重新認識它,而不是否定它。你讓鐘子強迫自己否認幻質的存在,他當然做不到。」
「那現在我們該怎麼辦?」小巖問。
「從鐘子目前的情況看,他自身無法控制幻嬰的進攻,」杜師傅說,「我們只好等明天採取措施了。從現在開始,鐘子必須保持良好的精神狀態,決不能放鬆自己的意志,更不能睡覺,直到幻質消滅。」
「如果我困了呢?」我問。
杜師傅說:「你不能犯困,我和小巖陪你。」
為了防止我犯困,小巖為我沖了一大杯濃茶。他們兩人輪流陪著我,一旦看我陷入混沌,立刻將我拍醒。饒使這樣,我還是不斷遭到幻嬰的攻擊,到第二天清晨,我的脖頸和臉頰都被撕咬的鮮血淋漓。
小巖提議送我去醫院,杜師傅阻止了他:「當務之急是找到幻質的起源,時間非常緊張,我們必須在最短時間內找到源頭並設法控制它,否則,鐘子的精力有限,時間拖的越久,他將越危險。」
我頭腦昏沉,脖頸處傷口巨痛,幾乎無法轉頭,只能呆呆的聽他們討論。
小巖看著我,焦急的說:「如果我們去找源頭,鐘子怎麼辦?他不能一個人留在這裡。」
杜師傅點點頭:「必須有人照顧他。」
「讓小蕭來吧。」我說。經過與幻嬰一夜的搏鬥,我早已嚇破了膽。此時,我最想見的人就是小蕭。也許過一會就死了,如果死前不能見她一面,我想我死不瞑目的。
「小蕭是誰?」杜師傅問。
「小蕭是鐘子的女朋友。」小巖搖頭說:「不能讓小蕭來,她被幻嬰感應過,如果她的意念重新參與,會給我們帶來更大的麻煩。」
「不,」杜師傅說,「就讓小蕭來。據我所知,情愛對幻質有抑製作用,不過不能讓她知道真相,以免傷害到她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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