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towns 于 2018-12-18 14:02 编辑
二月河的逝世纵然引发众多网民的不舍与怀念的同时,更因为二月河构建了新的历史逻辑关系和帝王形象,有人掀起了一场对其作品的清算。
二月河的历史书写一直饱受争议,他在作品中重塑了三代帝王,将康、雍、干三代帝王描述为一代明君,尤其是将历史上负面评价最多的雍正塑造成一个励精图治、锐意改革的明君,从“启蒙主义”的角度来看,这些作品是奴性强,为封建帝王树碑立传,是反现代的历史倒退。
在二月河去世后,自由派批评家朱大可对其作品的旧评迅速占领朋友圈。朱大可的文章称:二月河在那些冗长的小说里,把三朝皇帝塑造成了拯救和繁荣民族的最高英雄,也就是说专制国家主义造就了“康乾盛世”,而北方蛮族居然成为汉民族的罕世救星。更有些人直接将攻击上升到人品,称二月河“不为苍生说人话,只为帝王唱赞歌”。
但这些评价有些苛刻,实际上,二月河写作的时代是正是一个变革的年代。中国文学评论家刘复生在《从“新权威主义”到“文明的冲突” ——当代历史小说的帝王形象谱系》一文中指出,“帝王系列”反映的是中国“正在崛起的文化”。文章指出,80年代后期,中国的改革开放开始遭遇到难以克服的障碍,其中既包括利益集团的阻挠,又包括旧有社会主义体制的“负担”,触及广大群众的切身利益。于是,各种社会矛盾集中显露,并浮现政治危机的征兆。
这种困难反映到二月河的小说里,就有了改革本身却已经不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在这个注定要成功的摧枯拉朽的改革过程中,帝王所展示的雄才伟略,以及他们乾纲独断的胆魄,高超的控制局面的权术和驾驭臣子的手腕。刘复生认为,二月河并不反对现代,它只是呼唤强力人物保证改革能沿着既有方向进行下去,至少是保住改革成果和现有利益格局,“这才是二月河小说真正的历史秘密”。
也正是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才有了“铁血宰相”朱镕基看到《雍正王朝》剧中的改革之难时流下了眼泪的传言。
显然,这是一部带着时代烙印的作品,在今日看来有其局限性。但这些批判者更应该做的是写出一部符合新时代价值观的作品,而非对着一部年代久远的作品上纲上线。
除了自由派,对二月河抨击更为猛烈的是“皇汉”。皇汉,即大汉沙文主义。
《皇汉史观:今天我们如何定义中国?》一文指出,肇始于胡耀邦时期的“两少一宽”政策,少数民族学生高考加分以及个别民族的清真食品补贴,让汉族人感到深深的逆向歧视,自嘲为生活在自己土地上的二等公民。他们不顾中国的政治禁忌,在网络上肆意嘲讽少数民族文化和宗教信仰。
这些人从当下发散到过去,他们捡起了古老的华夷之辨,坚持元清非中国论,认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指责二月河的描写美化了异族统治,给“野猪皮”(努尔哈赤名字的汉译)的后代唱赞歌,甚至庆祝二月河的去世。
这些争议在二月河生前或许无法想象,如果说来自自由派的批评还可辩驳,那面对皇汉的批评,作者大概只能将康熙、雍正、乾隆三位皇帝换成明朝皇帝才能解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