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中贸易战的输赢问题和意义

FRANKSTON

梁京



根据美媒报道，习近平突然取消了来美之行，让人不禁会问：他是不是想变卦？从现在得到的各种消息来看，还不至如此。

有人认为习近平决定不来美，是受到美朝河内峰会失败的影响，但我认为主要的问题是习近平到佛罗里达与特朗普签城下之盟，感觉太不好，他实在接受不了。特朗普太急于向本国人证明自己的胜利，才做出这个并不明智的安排。现在美方也认识到了这一点。总之，美中贸易谈判的大盘子已经敲定，特朗普和习近平都无意横生枝节，历史性的美中贸易战很可能告一段落，是此刻各方面的共识，否则，美国的股市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一年前，美国著名经济学家、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克鲁格曼曾预言，中国将会成为贸易战的赢家。那么，现在是否可以说他错了呢？

我相信他不会承认自己错了。一个重要的事实就是，中国对美贸易的顺差不仅没有减小，反而创造了历史的新记录。但是，如果你仅仅从狭义的政治结果来看，是习近平向特朗普低头，改变了中国一开始的强硬态度，最后几乎全盘接受了美国的要求。在这个意义上，特朗普赢了，习近平输了，无可争议。

问题是，特朗普赢了就是美国赢了？习近平输了就是中国输了？很显然，对于美国和中国这两个超大规模的国家来说，问题并没有这么简单。特朗普现象是一个重大历史节点上发生的重大现象，真正理解他一些决断的历史意义，并不容易。克鲁格曼认为特朗普想要的东西是习近平不可能给的，因此美国发动贸易战是非理性的，但他没有看到，习近平想要的一些东西，也是美国最终不会给的，因此，认为习是理性的并不对。特朗普发动贸易战的一个隐含的假设就是，这种看似非理性的手段是能让习近平头脑清醒的有效手段，因此是理性的。

那么，现在的结果是否就证明特朗普是对的呢？我认为特朗普发动贸易战让习近平的头脑清醒了很多，这是一个基本事实，而这个结果，应该有助于减少美中两国的恶性冲突。如果这个逻辑成立，特朗普的贸易战不仅对美国有利，而且对中国乃至世界都有利。至于美国会不会成为最大获益者，习近平是否一定是最大输家？则取决于太多其他因素。

除非中国内部生变，美中两国对抗和竞争的加剧是短期难以改变的大势。贸易战不仅加剧了这个大趋势，也为这个重大的历史转折做了重要铺垫。美中高层此次高强度的连续谈判，不同于以前仪式化的所谓“战略对话”，大大深化了彼此的了解和理解。这个意义不可低估。尤其对美国鹰派来说，他们对中国精英思维方式的深度了解，对未来两国的博弈策略会有重要影响。

至于贸易战会给中国的内部变革带来多大推动，我相信多数人都不会抱希望。我的基本判断是，贸易战最多只能让中国不那么忘乎所以，但推动不了中国的实质性改革。这也是为什么中国不会像克鲁格曼说的那样，成为贸易战赢家的根本原因。

贸易战胜利无疑对美国国家安全有重大意义，但还能给美国带来多大经济实惠？美中经济确实是高度互补的，但两国的价值和制度冲突已经成为实现这种互补性的重大障碍。如果贸易战不能推动中国实现实质性变革的逻辑成立，那么，美国从贸易战中得到的经济实惠将相当有限，这个逻辑也很可能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