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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全面戡乱
三十六年(一九四七)七月,政府颁布“动员戡乱纲要”,对付共党叛乱的军事行动,遂由绥靖时期进入全面戡乱时期。
对于祸国殃民的共产党,明张天讨,这是一种名正言顺的必要措施,凡有人心,无不表示拥护。不过共党猖撅,有增无减,我们虽然举起戡乱的大纛,但仍因备多力分的关系,很难以争取主动。
是年八月杪,我奉命兼任东北行辕主任,对于全面戡乱军事的策划,自更无法顾及。不过参谋总长的名义,一直拖延到三十七年(一九四八)五月,始得奉准辞卸。
故戡乱军事的失败,以地位言,我所负的责任,实比任何人大。
戡乱时期的剿共军事,以三十七年九月下旬济南的失陷,作为一个转捩点。在此以前,可以说胜败之机,犹未大定,国军努力的机会,还有争取的可能。但在此以后,显然已成江河日下之势,狂澜既倒,无可挽回矣。
津浦、陇海两路的交叉地带,是绥靖时期的主要战场,前节已经言及,这一战场包括山东全盛豫东、皖北及苏北等地区。济南为山东心脏,济南一失,整个山东就全成了一块死棋,而打通津浦,连贯南北,遂全然绝望。其在共军方面,既已掌握了山东,自可抽调山东的共军,转移使用于其他战场,于是无论东北、华北、华中,均将造成我军之力日消、敌军之力日长的趋势。
本来在绥靖后期,剿共的形势,大致是六个战场互相对峙的,这六个战场是:
一、东北战场:包括东北各省及冀东、热河。
二、华北战场:包括晋、冀、察、绥各省。
三、中原战场:包括蚌埠以西,潼关以东,黄河以南,长江以北之河南、安徽、湖北等省。
四、苏鲁战场:包括徐州以北,沧县、德州以东之山东全省。
五、陕甘宁战场:包括陕西全省及甘、宁两省边区。
六、华东战场:包括蚌埠、商邱以东,徐州以南,京沪以北地区。
以上六个战场,兵对兵,将对将,虽然不像球赛那样一个人看守一个人,但就大体来讲,双方互相控制,旗鼓相当,那一方也没有显着的压倒优势。所不同者,共军较为机动,避实击虚,容易捡一些小便宜而已。可是济南易手以后,情形就不同了。
共军抽出山东的兵力,加在什么地方,就造成什么地方显著的优势,“一人难敌四手”,道理本甚浅明,敌人的优势,当然就是我们的劣势了。
刚好在济南易手之前一个多月,我政府颁布了一项“财政经济紧急处分令”,发行金元券,收兑法币及金银外币。起初情形尚好,但没有多久,首先便在上海发生了抢购潮,随即蔓延各地。人民抢购,商贾避卖,社会秩序,乱成一片。最惨的是奉行政府命令的安善良民,将辛辛苦苦积存下来的金银外币,依法兑出,不旋踵却变成赤手空拳的难民,这件事影响士气人心太大了。大家都对政府失掉了信心,政府的施政,恰与人民的利益,背道而驰。在这种情形之下,戡乱军事,如何还能够看好?
济南又适于此时易手,军事崩溃之局,遂更无可挽救。
果然,共军于奄有山东之后,即以全力夺取东北,十一月二日,渖阳弃守,东北战场结束。十一月九日,徐蚌会战开始,双方使用兵力,合计不下百万,这是戡乱军事中最大的一次决战。战事历时两月,我军败绩,华东战场结束。东北共军于东北战场结束后,拥入华北,三十八年(一九四九)一月十五日陷天津,是月底在局部和平名义之下,进入北平,华北战场除太原孤岛外,亦已结束。
徐蚌会战将近尾声之际,如大家协力同心,退保江南,虽一时不足以云恢复,但画江为守,如东晋、南宋故事,也不见得全无可能。然后整军经武,励精图治,俟敌之隙,徐图进取,则勾践可以复国,少康可以中兴,成败兴衰岂有一成不变之理?不料当时贤俊,不此之图,竟又倡导起和平来。与共产党谈和平,除投降外,是不会有结果的。这种经验,政府中人,应有同感。共党在羽翼未丰之前,尚以和谈为发展实力夺取政权的手段,则在彼大获全胜之后,反要他们和我们和平相处,岂非不可思议之事?
政府中人首先向总统呼吁和平的,是当时担任华中剿匪总司令的白健生(崇禧),三十七年(一九四八)十二月二十四日他打给总统的电报说:民心代表军心,民气犹如士气,默察近日民心离散,士气消沉,遂使军事失利,主力兵团,损失殆尽,倘无喘息整补之机,整个国军虽不辞任何牺牲,亦无救于各个之崩溃。不仅中国版图变色,我五千年之文化历史,将从此斩断。言念及此,忧心如焚。职辱承知遇,垂念余年,当兹国家危急存亡之秋,不能再有片刻犹豫之时。倘知而不言,或言而不尽,对钧座为不忠,对民族为不孝,故敢不避斧钺,披肝沥赡,上渎钧听,并贡刍尧:㈠先将真正谋和诚意,转知美国,请美国出而调处,或征得美国同意,约同苏联,共同斡旋和平;㈡由民意机关向双方呼吁和平,恢复和平谈判;㈢双方军队应在原地停止军事行动,听候和平谈判解决。以上所陈乃多数忠贞而有远见者之共同意见,不敢壅于上闻,伏乞鉴核察纳,亥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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