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带一路”的受害者——斯里兰卡

Macedon

自由时报


南亚岛国斯里兰卡国家破产，无力偿付总额超过五百亿美元外债，总统拉贾帕克萨（Gotabaya Rajapaksa）、总理威克瑞米辛赫（Ranil Wickremasinghe）都宣布辞职下台。人口两千两百多万的斯国，由于外汇枯竭，能源、食物和医药匮乏，去年九月陷入一九四八年独立以来最严重的经济危机。民众抗议持续数月，危机未见改善，通货膨胀率上月高达五十四%，人民忍无可忍，上周六占领总统官邸，总理住宅遭纵火。

斯国的经济危机，主要肇因总体经济政策和管理不当。曾是英国殖民地的斯国，以锡兰为世人所熟知。它主要外汇来源的观光旅游业，二〇一九年受恐怖攻击影响，这两年又饱受疫情打击，整体外汇收入大减。加上政府沉重债务、乌俄战争引发能源、粮食涨价，更使危机加深。五月十九日，由于无法偿付外债，陷入自独立以来首次主权债务违约。饱受经济动荡之苦的斯国人民，走上首都可伦坡街头抗议，随着危机持续，终于演变成严重的政治危机。

拉贾帕克萨家族被控贪污腐化，是国家破产的罪魁祸首。他的兄长马辛达（Mahinda Rajapaksa）二〇〇九年领导军队击败少数族裔“坦米尔之虎”解放组织，结束内战，以战争英雄受到拥戴，也得到多数族裔的僧伽罗人支持。兄弟两人历任总统、总理，亲人也担任国会议员、国防、外交部长等职务，是典型的家族政治，长期垄断政坛，且被控以国家暴力压制政治社会异议的原凶。他们基本上是社会主义者，好做大型基本公共建设，外交上亲近中国，从而带领原本经济状况不算太差的国家，一脚踩进中国的“一带一路”债务陷阱。戏剧性的是，家族政治让他们权倾一时，但伴随的贪污腐败无能，让他们最终被人民推翻。

斯国与中国早在“一带一路”之前即建立投资建设合作关系。位处印度次大陆东南边的斯国，以其岛国外型而有“印度洋眼泪”之称，是战略要地，中国看上它针对印度的地缘政治重要性，展布“二十一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要站。如此这般，中国与拉贾帕克萨家族垄断，一拍即合，大举投资，包括建立经济特区、工业园区、货柜码头、机场、高速公路、发电厂等开发建设。

与“一带一路”在其他国家的实务相似，主政者引进中国资金和建设力量，起初或不无充实基本公共建设的考量，但以好大喜功，人谋不臧，向中国大幅举债常投入不具经济效益的大型建设，过多大而无当、华而不实的“白象”工程，最终以国家背负沉重的债务收场。《纽约时报》曾以斯国的马特拉机场和汉班托塔港口为例，报导“世界上最空旷的机场”和“拱手让给中国租期九十九年的港口”；在拉贾帕克萨家族与中国联手之下，斯国陷入债务陷阱，且助长经济困境和政治专制腐败的暗黑景象。从而，人们一提到“一带一路”的失败经验，斯国常被当成显著例子；近日斯国的悲惨景象，如实描绘了其恶果。

事实上，后进国家陷入“一带一路”债务陷阱的例子不胜枚举。南美委内瑞拉、非洲乌干达、亚洲寮国都先后传出被迫把重大资源或建设营运权交给中国以抵债的案例。统计显示，对中国资金依赖最深的吉布地、刚果、东加、马尔地夫、柬埔寨是最可能的受害者。

印度战略专家钱纳尼（Brahma Chellaney）二〇一七年首次以“债务陷阱外交”警告各国，中国拿难以持续的贷款压榨穷国，最终迫使它们把战略影响力拱手让出。这一警告，旋即获得广大回响，美国川普政府正视并着手因应，英国军情六处负责人公开指责中国获取穷国关键设施，并增强其影响力的作为。诚然，以往欧美国家曾对开发中国家提供基本建设贷款，也带来若干“白象”工程等负面效应，但“一带一路”的债务陷阱，深具中国特色。

中国特色之一，是欠缺透明性，估计有一半贷款是未向世界银行及国际货币基金报备的“帐外帐”。更糟的，大部分以中国国营银行的高风险、高利率形式提供；借款国一旦无力偿还，中国的银行常以优先债权人，取得经营权等有利条件。从而，“一带一路”透过债务陷阱施行新殖民主义和经济帝国主义的批判不断，就经济层面而言，是协助发展或放高利贷的质疑更普遍。

然而，中国也非无往不利。随着穷国经济陷入困境，无力偿债案例频传，中国也被拖入自己制造的债务陷阱；斯国寻求国际紧急救助，中国立即面临是否开例打消债务；身为穷国最大单一债主，中国制造钱坑让穷国跳，自己也受拖累。害人害己，即此之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