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眉：好好的中国男人 干嘛要一点点集体冷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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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男人集体钙化

　　这题目之因起，是一位朋友告诉我：张国立是三天不上摄影棚，就头晕恶心腿抽筋儿，只有明晃晃的水银灯照着、叫喳喳的导演筒拿着、闹泱泱的皇上扮着，才腿脚好、精神足、一口气上五楼不费劲儿。而其实他早在N年前就入住千万别墅了，连为下一辈儿、儿子张默度身打造的电视剧也已然不出所料地掀起过收视高潮。

　　首先，在此我得向张先生致以崇高的敬意，如果上述消息果然属实的话。不过不属实也不打紧，自有王先生、李先生堪以楷模，在各行各业为我国物质与精神文明的全面现代化呕心沥血着，譬如浙江富豪王均瑶，近日刚刚步其后尘的上海富豪南民，当然还有更为普罗大众熟识的名字陈逸飞……

　　之所以历数上面几位英年早逝的光辉名字，倒不是特意地要拣人家的忌讳说，他们是社会的砥柱，当然。否则人人“人生处处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这社会还怎么进步啊。但是，人们真有必要把自己忙成张国荣在《阿飞正传》里说的那种没有脚的鸟吗——活一天就飞一天，直到飞不动了，只好掉下来摔死。

　　按照人本主义大师马斯洛的观点，人的需要是多重的，大概分为：

　　1． 生理需要。如食物、水、性等方面的需要。

　　2． 安全需要。保证生命不受到外来威胁，能够安全存活的需要。

　　3． 归属和爱的需要。像进入某家公司、谈恋爱等，都源自这种需要。

　　4． 尊重需要。为此我们奋发图强，希望比别人强大，获得成功。

　　5．
自我实现的需要。这种需要看上去高不可攀，其实存在于每个人的心灵，只要你希望生活有意义，追求自我满足，或是崇尚真善美，你就有自我实现的需要。

　　——估计人佼佼者一早就超越前三个庸俗需要，一门心思奔后两个高贵需要去了，可问题是，人真的能超越前三个“庸俗需要”吗？还得说是咱们中国男人有力量，他们中的绝大多数，还真就超越了。

　　记得办公室有几扇门，不记得家里的；记得客户的生日，不记得太太的；能在7秒钟心算出工程的得失率，却永远忘记孩子的家长会；几天不打“飞的”就心里没底儿……我一位美国朋友道格拉斯常常疑惑：为什么中国男人那么愿意和男人呆在一起，包括下班后甚至周末？呵他不明白，中国男人这是凑在一堆聚“人气儿”呐
——有发财机会千万可别忘了我老王哦。

　　倒是道格拉斯，基本上属于那种中国人眼里的“没出息货色”：钱赚得并不多，够用就好，只要工作一结束，他就把六个月大的儿子小袋鼠一样绑在怀里，偕太太哪儿好玩去哪儿晃荡——别以为他去的都是六星酒店或阿拉伯皇宫，去邻居家串个门儿吃盘薯条他也一样笑得树枝乱颤。假如令那些闲着也是闲着的社会学家把他和那群中国精英男人做个幸福度对比的话，孰胜孰负怕是昭然若揭吧。

　　我当然知道国情不同，就好比一名世家子和一个寒门出身的子弟，价值观和着眼点一样才怪。在中国，做一个好男人的首善条件绝非哄家人高兴，国人崇尚的所谓天伦之乐，多指的是小辈要会看长辈的脸色，当然尤其女人要会看男人的脸色。现如今时代不同了，为使女人继续保持“温良恭俭让”的美德，男人只得恨不能挖空心思锥尽骨髓，以保证年薪小数点后面的零令人但见之下魂魄俱散——正如弗罗伊德的“万般皆性论”，这就是中国男人“集体钙化”的根本原因。

　　在这场两败俱伤的交锋中，我觉得无论指责谁都是一种残忍，无论是错失温情臂膀的女人，还是除了“猴儿死”无以形容其疲惫的男人。每当看见满面沧桑的成龙大叔——他委实比同龄人看起来要老很多——第108次呛着嗓子唱起他的《男儿当自强》，我总是觉得他很可怜：如果他的戏不卖座了，那他活着意义会是什么呢？而不可避免的是，他的戏正越来越不卖座。

　　他的家人就更不用说了，坊间人人皆知的一则轶事是：偶然承他一时兴起，驾车去接下学的儿子，谁知一直等不到儿子出来，拨电话去问，这才知道儿子早已小学毕业，升入初中了。至为可恨的是，大家不以为这是一场莫大的悲哀，居然还将此作为笑谈。就不说这种婚姻对于女性的伤害——难道男人当真以为女人的至高理想便是整日掮着钱袋搓麻将、逛商场？如此父教下成长的孩子，难道会懂得如何爱自己、怎样爱他人？

　　我的女友，来自台湾的男性问题研究专家蓝怀恩女士对此有过“此龙不如彼龙”的有趣譬喻，她的意思是，高科技时代，男女间生产能力的分别正日渐缩小，男人与其像“成龙”，还硬扛着吼什么“胆似铁打骨似精钢”——这样的钙化男人看似铁骨铮铮，其实无论身心都极端脆弱；还不如像庞龙似的貌似平凡，坦然倾诉出心底的柔情与幸福：“亲爱的，来跳个舞，爱的春天不会有天黑……”——一名心底有爱、充满安全与归属感而智商正常的男人，怕少有什么困难不可克服、什么幸福无以建造吧？

　　采访中曾听许多“精英”抱怨：其实很累，其实也不想做，可是手下有那么多兄弟、身边有那么同侪，大家都指着我、看着我呢……而事实上，真正令他难以割舍的心结，恐怕还是来自他内心的是否自信。拥有足够自信，或者说自爱的人，即使暂时不具备世俗意义上的成功，也会一如既往地热爱自己，从而因为身心的绝对平衡而富有力量。当然，或者更重要的是，在这场“中国男性柔韧化运动”中，需要给出更多理解、支持与爱护的是广大女性，正如亦舒揶揄：“好好的一个男人，何苦把人家逼成丈夫？”——真是的，好好的一个男人，干嘛要将之一点点钙化、僵硬以致冷血？

　　当然，就现代社会而言，中国男人的钙化问题并非仅仅来自人本身，正如前段时间在央视热播的电视连续剧《乔家大院》男一号陈建斌所言：“我的心灵已经被这个功利化社会给毒害了，比较狭隘，我一直以为非要达到世俗所谓的成功才会快乐。”他承认这让他很累，“我想，肯定有很多人，没有挣很多钱、出很大名也很快乐。但是那种途径我没有掌握，我这些年走的不是这条路。”好在今天他想要努力改变，因为他觉得自己错了，“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成功，如果想要追求那个，人永远会有遗憾、不快乐。”他说如今他的座右铭是房龙在《人类的艺术》中说的一句话：“世界上所有的艺术自古至今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使我们生活得更好。”——将“艺术”推及“工作”，也是一样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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