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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季少女日记选(九)
小序
活着就得吃饭,饭碗就成了象成缘这样小民的根本。所以不管你有着多么圣洁的灵魂,独裁制服你的第一绝招,那就是不给你饭碗,或者敲掉你的饭碗。这真是创建和谐社会,惩治不安分分子保障社会稳定的灵丹妙药。所以“民以食为天”在中国被喊得振天响。在中国到处都有“食为天”商店卖的面粉。你看那精白的面粉啊,可以做成松软的馒头,好吃的馅饼,可是分配这些珍宝的却是魔鬼,魔鬼当然就有鬼法,你的行动有违鬼法,那你就分不到这赖以活命的珍品,或者分到一点点,叫你每天都饥肠渌渌,你的头脑就再也转不动人的念头了,就自然的情不自禁的背讼鬼法,尊崇鬼法,最后把自己变成鬼类,甚至可能荣升鬼首,也许会特别的荣耀起来。有一段话是这样描写鬼首的:
问:“何以为官?”曰:“出则舆马,入则高坐,堂上一呼,阶下百诺,见者侧目视,侧足立,此名为官。”
中国鬼类用此鬼法维持独裁,那是屡试不爽,你看反右斗争,土地革命,你看工商改造,文化大革命,哪一次不是先敲掉你的饭碗。然后你一家老小无吃无喝,生命尚且不永,还有能力对鬼法说三道四吗?你想要殉道,那就殉道好了,那老毛头不是以秦始皇自喻,坑了无以数计的不屑于鬼法的臭老九吗?死了的生命是没有能力鸣不平的,也就不会说三道四了。那法轮功修持者想信神,不想听命于鬼说无神论,群鬼又立刻编制更严厉的鬼法把他们套牢,然后一通乱抓,接着就噼里啪啦的把他们的饭碗通通砸掉,操作手法之细腻,一定不会给你留下一线生机:关押判刑,大额罚款,索要贿赂,酷刑侍候,杀身卖脏。如果你还能九死一生的回到家中,可是你已经被弄得家徒四壁,财路全无,再也没钱买活命之食了。可能你只好又转信鬼法转化了,转化后该给馅饼了吧?鬼说不行,必须让你饿一个大疗程,可能只有这样的治疗才能使你顽固的人性得以丧失,才会让你永远记住没有党妈妈的关爱是活不了的。
中共之恶“九评共产党”已说之甚透,某自不必赘言。只因成缘所历之痛,馀不能拔刀,拳痛言几句,以待英才。成缘被鬼法定名为“小资产阶级思想”。自然就少有馅饼飞落,又为三餐打拚累得气息奄奄。生活早已定位在“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的境地。邻居李叔甚怜之,因李叔与家属委员会主任有数面之缘,代谋之。成缘终得临时工面试机会。这样成缘因此捧到了一个随时能碎掉的玻璃饭碗。虽是玻璃饭碗,成缘仍对此宝爱有加,因为她必竟有了自己比较稳定的一口饭,这就令她不能不感念党妈妈的关爱与呵护了。
这只玻璃饭碗是经过严格的考试才得到的,成缘淘汰了数十兢争者进入了某研究所,才知道捧着的是玻璃饭碗,干的确是高科技的活,吃的是泥饭碗的饭。成缘真正知道中华报国精英们真的象有人形容的那样吃的是草,挤出来的却是牛奶。可是到了该杀牛的时候,那就连草也不让吃了。当然这是后话。成缘进入了这个研究所的一个实验小组当工人,因为这个研究所没有工人的编制,所以她只能和几十个同道一样地作临时工,拿的工资是18、5元,产品却是当时的高科技晶体管。尽管他们的产品参预了卫星发射,尽管他们的产品进入了许多研究领域,尽管他们的产品为研究所盖了几座大楼,他们仍然是临时工,这个国家就是不肯给他们当时令人心安的铁饭碗。
人言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成缘虽得鬼法百般雕凿,却终不屑于鬼道。她生命中有一种非常强悍的东西,是不容被弯曲和玷污的。就是她有逐流的想法到具体操作时她也做不到,就象丑小鸭虽然受到无尽的情感与环境的折磨,但是她终究是要飞上蓝天的。所以这些艰难困苦也就变成了好事,真应了那句话:
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黄沙始到金 。
一九六五年二月十日
我进入了机械所的晶体管车间,心中尝到了久违的欢愉。但是我不知道怎样表达这欢愉,经过无数的苦痛,我的心中总是有一团忧郁的薄雾,无论遇到什么快乐的事,我也能从中分析出一缕苦涩,甚至不小心在庆祝时潸然泪下,令亲人愕然。我这个二十几岁的人啊,真是太苍桑了吧。人们说,最可怕的事莫过于心死,我的心可不要死掉啊。
我穿上白大褂和托鞋,走进四季如春的车间,心渐渐地从忧郁中争脱出来了,有了这么好的工作环境是令人欣慰的,我这个如同草木的人又有何怨?何琦所长如述家珍的给大家介绍着切割机,封口机,扩散炉,刨光机什么的,机边工人灵巧的手令我眼花缭乱。真好,有这样学习上进的机会,钱多钱少我又何怨!我的心灵之舟在沽沽的春水中扬舨起航!“同志们!大家来到这里我和所有所领导都非常高兴,你们虽然拿的工资不高,你们虽然还没有国家的正式编制,但是你们是我们所在众多求职者中选出来的精英,你们是我所冲击高科技的人才和希望。你们走入了这个高科技领域,希望大家好好学习,努力工作,为我们国家的高科技作出贡献。请大家相信国家不会亏待大家的,我们研究所也不会亏待大家的!”何所长的讲话赢得了热烈的掌声,望着何所长那稀疏的头发,有些红肿的眼睛,我可以想象到,他为这个国家的高科技作了怎样的努力。
简单的参观后,一个大姐把我们带入了我们的宿舍,那是一间居民楼的地下室,完全没有窗子,由于通风不好,刷过的墙还是湿的,发出很浓的石灰味。在两排床的中间有一个很高的大炉子,旁边放着一些劈柴和一纸箱子大煤块。我们把自己的被褥放在大木床上就去洗脸了。地下室是阴冷的,用冰凉的水洗过脸之后,我不由行打了一个冷颤。可是我的心还是很快乐的,大家也都感到很快乐,创业嘛,就得象个创业的样子。大姐叫如霞,比我们早来俩个多月,她是我们的大班长。她告诉我们,这个研究项目是何所长牵头搞的,在全省影响很大,全国许多地方的领导都来取经,晶体管是个很有前途的产品。而且我们是全省的老大,在全国也是数得着的。产品有前途,当然搞产品的人也是一样有前途的。
门咚的一声被推开了,“同志们好!”何所长很潇洒的站在门口,稀疏的头发在冷风中舞着,黑红方脸上漾满了欢笑。“啊,何所长!”大家一下子欢呼起来。所长快步地走到炉子跟前,从口袋里拿出火纸和打火机就开始升炉子,三下二下炉火就在他的手下欢快的燃烧起来。动作准确麻利。“冷啊,你们会升炉子吗?出门在外,第一个任务就是照顾好自己,谁要是照顾不好自己,我可要兴师问罪噢?”何所长幽默的谈吐和真诚的关怀令大家都感到好温暖。
所长谈到了他当年去日本留学的艰苦,说到那里陪伴他的寒冷和饥饿;说到他获得优良成绩时的那种自豪感;说到他对半导体前途的信心,使我深切的感受到一个旧知识分子的拳拳报国心。“是啊,同志们啊,咱国家还很贫穷,还很落后,但是我们的努力工作就可以改变这种局面啊。年轻人可不能懒啊”何所长语重心长的说.。“何所长说过,就是因为自己勤劳才得到一桩幸福婚姻呢!”如霞大姐插嘴说。“是啊,我给人家说,我老婆就是我煽扇子煽来的,那次在火车上,天很热,我们打过招呼之后,我就给她打扇子,使她一路上都有凉风可享用。可能她想,这个男子样了不英俊,可心眼好,是可以托终身的人,她就爱上了我,后来我就继续煽,她就嫁给了我。我们结婚时,几个一直追着她的人都莫明其妙,问我用了什么绝窍,我就告诉他们是煽扇子煽来的。”我们都笑起来,有个小姑娘撑不住,笑得躺到地上去了。这一天过去了,我记下了这个快乐的日子。
我没有家助,又不擅逢迎,有这样的归宿应该是不错的,知足吧。
一九六五年三月十日
几天下来真是好累啊,上午洗片子(锗片)考干时,那小小的晶体好象长了腿,一下子从烧杯中跳出去,跳到水泥地上就无影无踪了,我们好几个人用白毛巾在地上擦,擦了好几十分钟,就是找不到这小东西。心中真是好失落啊,有点象一个丢了宝宝的母亲。主任告诉我们,我们这个实验项目由于资金有限,每一个人都得把生产原料当成自己的生命一样的爱惜。可是我却把锗片弄丢了。
找不到锗片我觉得吃饭也没了味道,一个馒头咽下去菜还是好好地放在那里,才知道是这个混帐片子老是在头脑中晃,把吃饭的程序也打乱了,好象它蹦到脑袋里去了。没办法,下午,这个事故只能写在交班记录上了。同时还得面对班长的“好脸色”。小小心心地看着剩下的片子,是104片啊,不过现在是103片了。“神啊,求您了,把那个不听话的小东西还给我吧!”我一真在心中默祷着。就在我这样想着的时候,我发现我的袖子上亮晶晶的闪光,天啊,这不是我丢失的那个宝贝锗片吗?!我一下子心花努放了,真象一个大宝贝从天而降啊!我不去吃晚饭了,就把这个片子小心的放在烧坏里洗起来。多么可恨的小东西啊,你逃掉了,就是为了要自己受到专宠吗?不过也不敢责备它,真是好怕它再一次逃掉啊,洗净烘干,放到那103位位片子中也过了饭时了,望着食堂那紧闭的窗口,感到一阵饿得发慌,今天,我的天空星光暗淡。
吃过晚饭后,稍事休息,我们又到工地去挖土和运砖,因为我们厂在盖楼,也就是打造我们将来的工作室啊,工地上灯火辉煌,男同事就跳下去挖地槽,女工是抬土,那土筐真是很大,说装满了怎么也有二百斤重,我一看见这东西心里就有点紧张,有点当装卸工时的那种紧张感。妈说,这都是因为我身体太单薄底气不足造成的。唉!即然是干苦力的命,为什么就不给我一个粗壮的身子呢?是为了我能吃到更多的苦吗?我和孟小君把筐放在坑沿上,男工便把大块的土甩上来,一会儿就装了满满一大筐,那个姓颜的男同事还用力把土拍了拍,这更加重了我心中的恐惧,我真怕自己抬不起来,让大家笑话。还好,总算抬起来了,但是觉得头蒙蒙的,象喝醉了酒,肩上的骨头也火辣辣的疼,只好用手使劲的往上擎担子,但是不大管用,肩还是疼得受不了。“别晃,直着走!”孟小君小声的叮嘱着。好容易到了地方,放下筐时我大口的喘着气,看见筐都在孟小君那里,我这边离筐有三分之二的距离。我不好意思的把绳子往自己这边拉了拉,但是孟小君又拉回去了。她说:“成缘,你别争,你受不了的。”我只是看着她笑,觉得她虽然年龄和我相仿,却散发出一种母性的温柔。
一天一天就这样挣扎过去了,活着真是太累了,刚才我在写这东西时,孟小君还从枕头上翘起头来问我写什么,我说:“我写的是迷茫。”她没有明白,就迷茫的睡去了。我呀,曾经有过那么多理想,记得在中学时我对钟芳说,我要成为一个诗人或作家,而她说要成为居里夫人,虽说是笑话,但也足以证明我当时是怎样地豪情万丈啊,可是曾几何时,她疯了,我混得怎样?连自己的玻璃饭碗都难保,还有比这更具有讽刺意味的小品吗?已而,已而,今日之事殆尔。
一九六五年四月十日
春天来了,那些从各个角落冒出来的绿,象一曲醉人的轻音乐在天地间奏响。可是由于种种不明原因,我心的空间总是有一团灰暗的雾,我渴望着这灰暗的散去,但是它散去却是多么困难,什么原因呢,我想可能是在我的生命之初就掉进了灰暗的染缸中,时间又是那么久,所以是很难回到初始的状态了。
前晚在工地上看到两个抬砖的男人挺有意思的,一个跑前跑后喜笑谦鄙,象煞在城镇扫街的地富反坏,一个却白晰傲岸,不苟于言笑。他们俩个抬一大筐砖,那真是一大筐啊,装筐的几个小伙子为了多装些,还在筐的周围插了一圈木棍。说是这有利于他们改造。那个总是谦笑的小老头不时的把绳子往自己一边拉,“哎,老陈,往我这点,哎哎,你公平点好不好?”那个谦鄙的老头摇头晃脑的说。而那个白晰傲岸的人却一言不发,只是微笑着把绳子按在手里。“噢,好喽!”小伙子把筐装得满满的,一脸坏笑的喊着。两个人便很快的走了。“你们也太坏了,老卢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这么胡闹!”如霞大姐笑着责怪那两个装筐的年轻人。“如霞,你可得小心了!他们可是咱们的专政对象,你替他们说话,要是我告诉书记说你同老牛坐一条板凳!够你喝一壶的!”年轻人狡诈的笑着。“我不说了,你们就有打死老虎的本事。”如霞大姐有些着脑的走了。两个小伙子吐了吐舌头,再装筐的时候,就不那么恶作剧了。
后来如霞大姐告诉我,他们俩个人都是右派,那个爱笑的姓卢,原来还当过市长呢,写得一手好字,诗也写得不错,经常有人向他学习古诗格律什么的。反右时,他被打成右派了,年轻美貌妻子也吓得精神失常了,现在老俩口住在家属楼的一间两居室里,那女人疯得很厉害,早已完全不能自理了,家里一时门锁不好,她就会光着屁股出来疯跑。人们经常听到他家里巨大的摔打的声音。而那个40多岁的白净子,是科技大学毕业的,他分配在科学院,一下子给打成右派了,就被发配到我们厂来改造了。每次活动,领导都叮嘱大家要对他们叮紧点,说是怕他们搞破坏。因为他们是专政对象嘛。无论何时都要崩紧阶级斗争这根弦的。他们的处境引起了我深深的同情。唉,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毕曾相识!
昨天,我抱一摞书经过大厅时,正好碰上老陈。“老陈好!”我停住脚客气的同他打招呼。他慌忙站住脚,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他迷漓的看着我说:“你是对我说话么?”“对。”我说:“我认识你,我是一车间的成缘。”他笑了,笑得很开心:“我木得都不会说话了。你借这么多书啊,可以借我一本么?”那声音很好听,真是京腔京韵的,透着才气。我把书捧给他,他挑了一本“西厢记”。今天我上班时,他快步的从大厅那边跑过来。双手把书捧给我说:“真是太好了,写的好啊,不愧是六才子的书啊!”他满脸通红,目光迷漓,那样子叫人感到十分好笑,但细品起来你就会感到深深的悲哀。四十多岁的人了,连个家都没有,都是这一肚子学问害的,如果不打成右派说不定都抱孙子了。可是他现在是连这个玻璃饭碗怕也难保啊,这把年纪了,,看一部爱情故事,激动得象个中学生,这种现象可能只是中国才会有吧。这些事,总使我情同身受,泪眼观天,今夜星光一样惨淡。
一九六五年七月二日
这段日子同老卢混得也是非常熟了,还真学了不少东西,唯一不快的是他谦鄙得使人非常难受。人怎么会被改造成这样子啊?是不是他有一部分脊梁骨被碎掉了啊!比如那天我们一同坐车去图书馆时,正好有一个空位子,我把他拉过来让他坐,他竟死活不坐,一定要让我坐,我比他小二十岁,我要坐在那里,让一个老头子站在我身边,那象什么话呀。我给他说这个道理,不料他竟然一点不懂。我们就让啊,让啊,弄得全车的人都看我们,好象看两个怪物,把我气得几乎哭了。回来的时候,我真想发脾气,可是细想,也就算了,这是长期改造的结果啊,这种改造真是再残酷不过了,它能把你最后一点自信击碎,从灵魂深处让你认可自己是一个下等人,是一个贱民。其实我在被打成小右派时,和同学相处也常常不自觉的态度很谦鄙,其实我所受的压力怎么能同他们成人相比呢。
老卢说,下车后让我到他家去,看他的收藏,顺便给我讲诗词格律,我高兴地答应了。一下车,他就买了一支冰糕快步的跑起来,看着这个干瘦的小老头举着一支冰糕快跑的样子,真是好可爱,就象一个孩子得到一件珍品去给妈妈看的样子。我上气不接下气的跟在他的后面。他开门的时候,手有些抖,插了好几下才把钥匙插进去,一推开门就快步的向床前奔去。屋里乱极了,小小的屋间空中绳子上挂着各种衣裤,和布片(我想可能是尿布吧),墙上是字画,而且墨迹淋漓,地上是大盆小盆,桌椅和小板凳,以及待洗的衣布。老卢把一个一丝不挂的女人抱在怀里,一边把冰糕往她嘴边送一边说:“姝云,你看爷爷买什么来了,吃吧,好甜,好甜。”那女人开始有些抗拒,一会儿就大吃起来,她一边吃着,一边眼睛直楞楞的看着我。老卢指着墙边的椅子说:“成缘,你不用怕,她是个好人,到现在她也不打人。”他又看着女人说:“姝云真的很乖啊,是不是?”女人吃了冰糕,趴在他肩上睡着了。
老卢轻轻把她放下来,盖好薄被。招我进入他的里间,那是他的书斋,名曰“放歌书屋”这里虽说一样的凌乱简陋,墙的字画却都很有品位,。可是我在这方面还是门外汉,不敢妄谈,但只觉得书卷生香,烟霞满室,老卢带我进入了一个中华民族文化瑰宝组成的奇幻世界,在这个世界中,老卢和世俗中的老卢判若两人,在这个世界中他威严,快乐,慈祥得象一尊神。
老卢给我讲着的时候,不时的跑到外间看那女人,看得出他想捧给她一杯茶水,但那女人却睡得很沉。“她这几天感冒得很厉害,几夜都没睡好。这女人跟我吃苦了。”老卢歉意的对我说。“看得出你对夫人挺好,你也算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我泪眼模糊的说。“有义,有义,你在哪儿啊?”轻轻柔柔的声音从床上传来,象是电台播音员一样的纯正,震落了我心中的泪。“我在,我在,姝云,我在这儿。”老卢跑到了外间,我也跟了出来。床上的被子好象破布片,灰灰的堆在墙角,女人叉着两腿坐在床上,瞪着一双明亮空洞的大眼睛。眼圈很黑,肤色惨白,那翘鼻子下面的薄唇都是黑紫色。虽然憔悴却依然身材姣好,看得出当初是一个怎样的美人。我知道老卢有很多事情要做,就赶快告辞出来。
回到宿舍,心中感慨万千,想卢老说可以写点东西给他帮我修改,就写了三首诗给他,如下:
观画有感赠卢翁:
陋室烟霞闪宝光,山河动摇鬼神忙。
云蒸霞蔚花千树,水吟莲歌韵满塘。
蓬岛奇葩迷蛱蝶,阳关古道断人肠。
谁识陋室嶙峋叟,兴来挥毫动九苍。
其二
桃红柳绿鸟娇啼,流水小桥迷旧蹊。
最是卢楼攀不得,烟霞满室龙凤栖。
其三
瓮牖绳塌陋居深,布衣疏食两袖风。
缘羡邻翁花开好,频学蜂蝶过篱东。
学生成缘敬上,求卢老校正。
老卢看了,连连说好,并说我对他的赞誉实在是不敢当。昨日,卢老忽然给我他自己写的一首诗。如下:
为邻家丝瓜蔓窃登吾楼而作
悄然赴约跃楼头,
袅娜娇柔翠欲流。
月夜低徊听馀吟,
半含笑颜半含羞。
卢有义于放歌书屋
与卢翁相处,心常酸楚悲嚎,嘻笑承迎,多有意慰翁孤寂,
卢翁生性耿介,才华横溢,如此潇条何故?真可谓冤深东海,何时才可洗雪? 如此历历,喜悦酸楚无可言表,皇天后土鉴之。
(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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