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如此有力的双手紧紧拥抱

quzhizhu

第一次看到这双手是在一次舞会上。舞会的主办者是我目前所居住的城市南特的一个名叫“Cercle Breton”的协会。舞会上，大家手拉手围成一圈跳起了传统的布列塔尼舞。这种舞蹈脚法不是太难，最特别的是手臂的摆动。每到强拍处手臂紧紧一拉，随后把轻轻腾跃的身子带入下一个节拍。如此反复反复直到舞曲结束。望着男人们随着飞快地舞曲不断摆动的有力双臂，我仿佛看到了在海边撒网的渔夫，在田间耕耘的农民，更有那在火炉映照的森林小屋中紧紧拥抱着妇人的布列塔尼男人。我突然有种渴望，渴望去了解这双手背后的历史和故事。

从地理位置上看，布列塔尼位于法国法国西北角，三面分别被英吉利海峡，大西洋和比斯开湾的海环绕着。这个半岛看上去犹如一个狮子的脑袋，正在伸进大西洋里饮水。展开世界地图，无论是从亚洲还是欧洲来看，布列塔尼半岛都位于陆地的最西边。法国诗人曾称之为世界的终点。

公元五至六世纪，海峡对岸一部分布列颠人为了逃避盎格鲁撒克逊人的入侵，渡海在此定居。为区别于海峡对岸的大不列颠岛，六世纪称之为“小不列颠”。后来称作布列塔尼，意为不列颠人居住的地方。一直到15世纪，布列塔尼是完全独立的公国，处于法国和英国两个大国的影响下。在1449 年不列塔尼女公爵安娜嫁给法国国王路易十二，从此以后布列塔尼失去自治权。1532年，布列塔尼公国正式成为法国一部分。

安娜公爵的出嫁想必带着深深的无奈。法国皇后的称谓不一定是她所向往的，但是至少她可以在这个位置上保护她的臣民。同样，历史也是无奈的。在1790年法国大革命的时候，曾经的布列塔尼公国被划分成五个省。1956年又把其中的一个省改名为大西洋卢瓦尔省，排除在布列塔尼地区至外。而安娜公爵的城堡经过几百年的风雨还伫立在卢瓦尔省的首府南特市。安娜公爵在这座城堡接受加冕时肯定也想不到法国政府将会对布列塔尼语施行消灭政策。

法国的国王没有真正地阻止少数民族语言的发展。但是从法国大革命以后，法国政府开始采取压制少数民族语言的政策，包括法语的方言。在学校里，小学生只能用法语交谈，用本土语言讲话的学生遭到侮辱性的惩罚。其中最出名的一句口号为：“不准在地上吐痰，也不准讲不列塔尼语。”这个专横的政策一直延续到六十年代。

在1977年，布列塔尼民族主义运动者建立了Diwan学校。在那些学校里，老师用布列塔尼语教书，小学生在任何情况下都必须使用布列塔尼语。这些学校的目标为抢救正在灭亡的布列塔尼语。如今，虽然消灭布列塔尼语的政策进行了两百多年，仍然还有三百万人使用这个语言。

当你和布列塔尼人有所接触，会发现，他们大多沉默寡言，与法兰西的热烈浪漫格格不入。不过沉默归沉默，布列塔尼人却和善得出奇。我曾经亲身经历。

老公实验室的秘书让她先生带我参观Diwan学校。刚认识不久的Le Roux夫妇陪我们全家游览了布列塔尼小镇。在他们家短短一个周末，我们品尝了可丽饼，苹果酒，糖果，奶酪，海产品等等布列塔尼美食。在餐厅偶尔认识的老先生Jean-Seven，给我的女儿寄来了布列塔尼语的儿童读本，并邀请我们全家夏天去他的家乡参加布列塔尼音乐节。Brethome全家为我们精心准备了复活节的庆祝，带我们看了史前无字碑群。他们甚至在假期把他们的海边别墅无偿借给我们住一周，这家女主人更是给我们找来了布列塔尼地区介绍的英语资料。“Cercle Breton”协会的主席，为我插班学习布列塔尼舞蹈大开绿灯。我的布列塔尼舞老师，每次都会把他们已经学过的舞蹈重复又重复，我知道这是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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