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咪和金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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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猫咪是朋友领养的，已经八个月大了，还没取学名，平时也就是猫咪猫咪的叫它，自然而然地猫咪成了小名。这好象有点不礼貌，就象对着邻居不叫名而叫人一样，真那样干的话非挨揍不可。嘘，悄悄说啦，千万别让猫咪听见，最近它的中文突飞猛进，至少在全蒙特利尔排前三名以内。猫咪最喜欢的就是没事趴在它的安乐椅上或俺床前的垫子上打盹、每天早上一定会跳到床上来和俺一起看日出或雪飘、再有就是抓紧一切机会跳上书桌偷吊兰叶子吃，你说，草叶算是哪类小吃啊？也不怕消化不良。

　　金鱼则是两个星期前从宠物店里买的，加拿大籍华裔鱼。两条鹤顶红，两条纯金红，都挺漂亮的也都没取名，因为俺分不清它们的性别，怕取错了被它们骂，至于是用英文还是用中文骂便不得而知了，反正俺从来没有听过鱼说话。金鱼们蛮喜欢它们的新家，一来就东张西望的游个不停。不幸的是，一条纯金红色的在三天后撒手人寰，不知是水土不服呢,，还是鱼美人爱上了英俊的猫哥哥，无从表达只好以身徇情？俺个人认为后者的可能性极其大，至于原因嘛， 看了后面就知道。

　　

　　二

　　金鱼刚来的那天, 猫咪极其兴奋. 在其全部八个月的生命中, 从没有见过一条真正的鱼（假的也没有见过，可怜的孩子！）鱼缸就放在我床头的书架上，在几次爬上去的企图被迅速识破，并在头上挨了几个警告性的爆栗后，猫咪明白了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人类律条对于猫族同样适用，于是决定开始非暴力不抵抗运动，其实是耐心等待着可以暴力一下的机会。

　　自这天的黄昏起，猫咪静坐在床前，对着鱼缸目不转睛，连它平时最喜欢的吊兰都不屑一顾了。因为坐在地上个头又太矮, 它也就只能看见鱼缸的上半部，这个俺是亲自验证过了的, 也就是说俺也曾趴在垫子上，和猫咪头挨头地一起看过。金鱼们呢, 则团结一致沉在缸底, 应该是故意的。“哼，想看？就不给你看！”金色的鱼唇里吐出这样一串泡泡，当时俺和猫都看懂了。

　　不过呢，老是呆着缸底也无聊，再说也得给敌手点希望吧（猫和鱼真的是天敌吗？可俺只见过捕鸟的猫，从没见过钓鱼的猫，当然更没见过抓猫的鱼啦），金鱼们每隔个半小时，轮流游上水面一次，顺便也欣赏一下猫的呆样。但见此时的猫咪双眼睁成了一双完美的圆，柔软的身体上每根肌肉都紧张起来，脚掌轻抬，做预备一跃而起状，唉，也只能是预备啦，还没等它起呢，头上早挨了一巴掌，眼观六路的本事俺还是有的，再说上网和看猫也才用了两路，还有四路富裕着呢。结果呢，这一晚上，猫监视着鱼，俺监视着猫，同时，鱼也监视着猫和俺，大家都不闲着。

　　到了熄灯时间，左想右想，还是把猫咪轰了出去，一怕它趁俺睡觉麻痹大意之时乘机对鱼们实行阶级报复，二怕猫咪和金鱼睡眠不足影响健康成长，三怕俺自己睡梦之中惨遭没顶之灾，鱼缸可就在床头上啊。

　　三

　　孺子可教是一定的，因为猫也可教，第二天起，猫咪不再有暴力倾向，也吃也喝也睡，除了增加了个新习惯即在鱼缸前保持长时间静坐姿势外，一切恢复正常。鱼们也不错，增加了上浮的频率，而且养成了在鱼缸中部巡游的习惯，估计是领悟了所谓的惊鸿一瞥最诱人（或诱猫）的真缔。如果再趴在垫子上，从猫咪的角度看，那一缸水中一会儿露个白色鳍尖，一会儿现条金色尾巴，比起全身暴露或渺无踪影来要有趣的多，而且还可以玩玩猜谜游戏锻炼下脑子，猫咪的智力就此突飞猛进也未可知啊。

　　给老弟打电话，说起宠物们的良好表现，老弟大笑：“你也太过份了，这简直是对猫咪的精神折磨。你想啊，就算它从没有见过鱼也没有吃过鱼，可那是它的天性啊，你放那么个鱼缸在它面前，鱼儿游来游去，它想碰又不能碰，灵魂深处进行着强烈的挣扎，总有一天要有心理问题的。哈哈，猫咪会疯的。”说给同事们听，洋鬼子们也都大笑，齐声：“疯狂猫咪！”什么意思嘛！也太低估了俺的宠物了。呸，不理他们，我说，猫咪，你可要替俺争口气啊，千万别疯，也别钓鱼，明天还给你买猫罐头吃。

　　四

　　接下来的一周里太平无事，当然了，每天上班前还是把卧室的门关上，怕魔鬼来捣乱，猫咪受不了诱惑不留神一失足成千古恨，干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来。至于俺在家的时候嘛，鱼只管搔首弄姿，猫只管装傻卖呆，随便玩啦，谅你们也翻不了天。

　　当然这中间也发生了悲剧，就是一条鱼的仙去，奇怪的是，不同于一般肚皮翻白，那死去的鱼儿浮在水中，面目如生，搞得朋友再三问我是否确定它已经升入天堂，就差要亲自摸摸脉听听心跳了。先声明一下，这事可跟猫咪无关，鱼儿是在日间也就是俺关猫于门外时发生的，俺回家时，猫咪正在厕所解决生理问题，还没来得及跟进来问候鱼儿们呢。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猫咪和鱼儿相看两不厌，鱼美眉由此生情，没想到情郎一去不复返......。唉，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人间的八小时，该不会是鱼缸中的八十天吧？可这也不能怪俺啊，俺可全都是为它们好！

　　五

　　今天给鱼儿们换好水，正要放回书架上，看见猫咪跟了进来，想想最近它在鱼缸前静坐的时间越来越短，而且又重新对吊兰感起了兴趣，以至于我每次都要大声呵斥才能把它从书桌上赶下来，决定对它两周来的自我克制能力训练进行一次测试。俺把鱼缸放在已经被猫咪视为私有财产的地垫上，然后坐在一边实行监视。第一次看见那些鱼儿就在身边游动，猫咪明显有些兴奋，但仍然保持了绅士风度，围着鱼缸走了两三圈，正在此时，厨房里的水开了，俺冲了出去。

　　温壶、洗茶、闻香、品味，俺最喜欢的武夷肉桂啊！一杯又一杯，一泡又一泡，俺和朋友品起了万水千山带来的茶，聊起了陈年经日的谷子芝麻，至于其它的，早就忘得一干二净。等到一壶茶的味道都泡没了的时候，俺两腋清风施施然走进卧室，然后立刻发现了犯下的涛天大错：鱼缸还在地上，猫就在缸旁。老天啊！上帝啊！安拉啊！梵天啊！元始天尊啊！观世音菩萨啊！都来救救俺的鱼啊！可怜它们年纪轻轻就死于非命！你你你这只臭猫，杀鱼偿命你知道不知道？赶紧自裁吧，拿出三条命来偿还！慢点，鱼缸里什么东西？鱼？一条、两条、三条？哈哈，都在啊！不会吧？嗯，地上也干干的，没有一点水渍。亲爱的猫咪，你还真的是只可教的好猫哎！

　　朋友拿着相机冲进门来，趴在地板上成五体投地式，一边对着猫咪和鱼儿们狂拍，一边嚷嚷可爱可爱。诺，照片就是大家现在看见的这张，仔细点，从猫咪和金鱼的眼里都能读出不屑，也不知是对俺还是对俺朋友？总不会是对全人类吧？咳，对谁都成，别对俺，天可怜见的，大悲之后再大喜，再来两次非得心脏病不可。

　　六

　　人说：“世上哪有猫儿不贪腥？”

　　猫咪说：“有，俺就是！不信？给你一猫爪清醒清醒，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