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荫凉

puresoul

作者： 晓曼  

( 一 )

       盛夏。

    獠人的火舌，袭卷着皮肤。长长的郴州大道，望不到尽头。一直往前，迈开的步子有点疲惫。

    有点怀念那些雨季的清凉。天空密布着云团，细碎的雨珠打湿了发梢，空气里散发着泥土的气息。

    喜欢用沉默去了断一切。就在那些冰清如水、飘着细雨的夜里，写下一些凌乱的文字。

    长时间让自己在某件上专注很久。于是许多起伏就被阻断，等再想起来的时候，却只有叹气的份了。当一个人连情绪的起伏都很少的时候，也是一种悲哀。

    这不是雨季。

    炙热，让汗里夹着油腻。迎着刺目的烈日，所有的骄傲被烤得奄奄一息。眼睛被迫眯成了一条缝。我努力从缝中，去看清前面的路，分辩哪里是应该前往的方向。

    世界太大，大到，你走了一辈子，都不知道哪里才属于自己。生命中的过客，每天都在匆匆而去。不说告别。

    当身上的水份快要被榨干时，开始有点明白起来，其实，我们有时只是需要一片，小小的荫凉。只要可以容身，足矣。

    于是，随手截住一部半旧的的士，扬长而去。

                          （二）

    家，应该是一个很美好的地方。除了可以遮风避雨，还有干净的床、亲爱的电脑、摇尾而来的狗狗。打开冰箱，随时会有属于自己的美食。对屏写文字的时候，用掉半卷纸，也没有人笑你白痴。

    指间的香烟，可以一支接着一支地延续着每个日子。而不必向每一个人去解释，我是多么多么地需要它的安抚。请不要透过烟雾来看我。其实，我只是跟你们一样的人类，有骨有肉。还有流动的自由。

    在某时，家也是炼狱。当某天，冲出了家门，无处可逃时，才发现自己在这个挤满人群的世界上，是如此孤独。连最后的底线都被端掉了。

    安静的街道上，人烟稀少，很多人都在梦乡里温馨，只有你一直在徘徊。不知道应该往哪里去。前路的阴暗，像一张无形的巨口，随时可以把所有的坚强吞没。站在无人的街上。眼泪被晚风吹干了，又涌了出来，再吹干。

    这时，会有一个离你最近的怀抱收留你。裹着美丽的皮肤，褪去了颜色。撕开淡淡的微笑，在绚烂中：浪漫。

    晚空的烟花，开了，又谢了。寂静中，比盛开前，更加落寞。等清醒后，有人为你打开了空调，披了一件薄衫。


                （三）

    上帝告诉我，我是他身上的一根肋骨。所以，我们的命运注定是纠缠不休。

    夜深如漆，在黑暗里写文字。辗转千载，我们早已迷失，无处投递。

    那天晚上，又梦见了小熊。它倦缩在我的枕边，流泪。像撕撕一样的眼睛。幽幽的目光，看着我。欲语无言，有一种绝望。我知道，要跟它道别了。我把手伸向空中，却什么也没有抓住。或者，许多日子里有的，仅仅是这些目光，这些感觉，这些虚拟的碰撞。

    终因一颗不安份的心，有了太多的渴望。

    当奋臂为之搏流，他却在茫茫人海之中，隐退。突然觉得很可笑。让梦想疯长，而你却是那根刺。

    始终相信，相爱的灵魂是相通的。是彼此的一部分。不知道最终谁扔下谁，谁也没有勇气站了出来。在浮世的两端，终成陌路。

    或者，这就是我们的命运。别说不在乎，别说没啥了不起，伤口是一样连着血肉的，它会让你跟我一样深重，刻在你骨子里，恨我吧。

    许下的海市蜃楼，那就是深爱和永远。而他，就在那里一直等我。

    在这样的年龄，还能去信什么。在这样的宿命中，还会有什么。很长时间，心里一直空荡荡地，那片不再触碰的荫凉成为了绝世禁地。

    人生就是这样。抬起头往前走，走了过去，一切也就过去了。走不过去，就被甩在后面，挣扎。如果不消化压力，那么被迫跟它长成一体。

    四处潜伏着危机，溃乏着安全感，挤进人群，没有人担心你被人流冲走，也不会在握紧你的时候，给你传递一点点力量。在快要迷路时，他会说，我依然深爱你。。。爱如真空。一个五彩的大气球，甚至经不起针尖大的轻触。却在心里，隐隐作痛。

    已经不再是那个很多年前，站在北方站台流泪的小女孩。终于有了坚硬的牙齿跟利爪。在为了保护自己的时候，会同样在他的身体上划上一道伤口。

    在已经不再感动的年龄里，还有一个可以为之流泪的人，也好。生命里，总有些无法完整的梦，因为残缺的遗憾。才折射出如此多姿的光彩。或者接受，将是最好的结果。躲在黑暗里，远远地看着惭行的影子。为什么明明相爱，却无法相守。微笑中牙齿在月光下，露出兽一样的苍白。

             （四）

    他载着她，从繁华的街道，一直奔向他的小城。她甚至没有力气说：不。身体的温暖是简单的慰藉。黑暗中，她*在他的肩上，任夜行的车，飞驰。

    他像只老母鸡，不停地管着细碎的事情。她很容易发作，龇牙咧嘴，有时会突然咬他一下。

    她知道，他们之间的差距很远。在他的眼里，她只是一个女人。像墙壁上的画，注释：才女。会写些GP文字，但是看不懂。

    每个人的梦都不会不同，而有些梦是一样的，当生命丧失了许多语言，闭上眼睛，告诉自己没有什么样大不了的，所有的梦都会在醒来之后，忘掉。

    那天，他在看完很多故事之后，轻声说：我要如何去疼爱你，忘了过去吧，让我们从头开始， 让我来好好照顾你。

    炙热的阳光，刺眼地照着她，他把她藏在他的翅膀下。穿越街道时，她突然落下泪来。他伸出手，把她拉到怀里，嫁给我。

    面对着这三个字，她始终沉默。这三个字，就是将一生，交给另一个人，然后听凭命运的安排。或者这生已经无法兑付什么爱情，但起码，可以彼此相依为命。爱情既是死无葬身之地，对方是谁，又什么关系？那么，守着空洞的感觉，又有什么意义？

    泪光在眼底闪过，像被击溃的流星。

    不要轻许诺言，因为我们都承担不起，因为没有背负，所以，我们才可以自由地在一起，也可以在决定离开时，头也不回地走开。

    昨天夜里，寒江说，如果所有的女人都如你，那么这个世界太可怕了。看似柔若无物，却针针见血。任何掩拭都被你撕成了碎布片，还能剩下底裤吗？

    湘南的夜很美。灯光跟路，四处罗布，形成网状。我们是这张网中的蜘蛛。夜空下，一切变得神秘莫测，脸上的细纹被隐藏得很好，就像内心的伤口一样，不被牵扯，绝不会一发不可收拾。

    车子停下来的时候，她亲吻他，没有温度的纠缠。

他对她说：别离开我，你要对我负责。
她无言以对。她说，我想回家。
往回走时，突然发现，自己早已无处可回。

    灯光阑珊的十字街头，每天有多少路过的人群与车流，世界在这一刻，发生了多少次相爱与离别，为什么，这一刻，唯我，在喧嚣中，静止了，跟爱无关。

是风把你吹远了吗，长长来路，追随着季节变化，你只在记忆里，泛滥。
是云把你带走了吗？我一直在云层之下，苦苦守候。
是雨把你冲走了吗，我追寻着江河湖泊，直到，一切如东去逝水，覆水难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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